载皓凝视着他,着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傻孩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好好待你呢?”
朝雨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在嘴唇嗡合了半晌之后,终究只是以一声长叹做结。
“另外我还帮你选了些宣纸,稍后纸坊自会帮你送过来,”载皓像是一下子疲惫许多道:“我累了,你叫他们快点送热水来。”
“是,”朝雨连忙应圭,并接下去问说:“可要我帮您擦一擦背?”
不料载皓却断然回绝一声,“不必了,由澡房那边的小厮服侍我即可,你继续画你的画吧;”
“贝勒爷……”朝雨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清的乞求。
载皓本来已往他东边寝居走去的脚步,经他这么一唤,倒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到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叹口气道:“罢了,待会就进来帮我更衣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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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万万料不到徐百香十万火急的把她找来,见到的人,竟会是她连想都不曾想到的如意。
“邑尘;”如意立刻扑上前来,与她紧紧的相拥。
“你怎么会--”
“你为什么穿--”因为两人同时开口之故,反而又同时打住。
邑尘失笑道:“你先说好了。”虽然她自己也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不过还是硬忍住了。
“邑尘,你为什么会中途辍学,突然改变住所?现在又为什么会身着男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事说来话长,我倒比较想知道一件事,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三天前夜里。”如意神色难掩憔悴。
“就你一个人来吗?”
“嗯。”
邑尘愈听愈迷糊,但也愈心惊。“韦伯父怎么可能答应让你一个人过来?”
“我骗他们说是你病了,三哥特地叮咛我一定要过来看看你,反正有信祥陪着,爹大可以放心。”
“信祥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又怎么会跟你一起来京城?对了,你们既然是一道来的,那他现在人呢?”
邑尘这问题不问还好,一问竟立刻问出了如意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压抑不住的呜咽,看得邑尘不禁胆战心惊。
“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见的?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不见呢?如意,你又为什么没看牢他呢?”
“问题是,他并非跟我到这里来以后才不见的,早在杭州时,他就失踪了,只给我留下了这么一封信。”说完就把信拘出来给邑尘。
“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即可,信是给你的,我想我并不大方便看。”
如意却大摇其头说:“不,这会儿我心乱如麻,你要我说,恐怕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你自己看信比较明白。”
邑尘本来还想推辞,但见如意一脸泪涟涟,頞然已经六神无主的模样,就也暂时抛开了向来坚持的原则,把信拎开来看。
如意:邹容的元,清廷新军统领难辞其咎,冤有头、债有主,我立意找出这名元凶,割下他的脑袋,以祭邹容不朽之魂。
倘若我不幸功败垂成,你一定要继承我的心愿,继续坚强的奋斗下去,那我人虽死亦犹生,切记,切记。
不论今生来世,不论阳世阴间,不论地下天上,如意,你永远是信祥唯一的爱妻。
仅祈再见之日。
信祥丙辰年春邑尘握紧了信,先向如意问清一事:“告诉我,邹容是怎么死的?”
“自年初起,清廷就一再要求租界狱方,将章炳麟及邹容引渡给他们,以便明正典刑,所幸租界坚持不肯答应,不久会审公廨宣判章炳听监禁西牢四年,邹容两年,监禁期间罚做苦工,期满即逐出租界。”
“既然如此,那又怎么会--”
“你不明白邹容,他年轻性躁,一进监牢,那还不就像猛虎被胡进了狱中,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又是自首进牢里去的,怎么还会被判服刑两年呢?因此刑期定案后,他便整天咆哮,坐立难安,健康亏损,以至于活活的病死了;”
“什么?”邑尘大吃一戊,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怜他死时年仅二十一,在革命的原野上,犹如一朵早萎的奇葩,而在得知他被判监禁两年时,信祥就兼程从日本赶回来了,他也曾苦劝邹容百忍为国,撑过那七百多个日子,但邹容哪里听得进去呢;革命情势如今低迷无力,该做的事是那么的多,每一思及自己在狱中所浪费掉的,都是可以倾尽心力,发亮发光的宝贵岁月,邹容的内心便无法再保持平静,最后终于……”如意的泪水再度滚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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