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里,有话就这样说吧,他是重犯,不能开门。”领了苏晓溪进来的狱吏恶声恶气道。
苏晓溪适应了牢里的黑暗,陪着笑道:
“有劳大哥了,这个给你喝茶。”塞了—个小元宝在狱吏手上。
狱吏出去,苏晓溪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望着在牢房里敛神盘坐、不动如山的步天行。
步天行此时依然从容倨傲,不像赵十三家里人说的,让人刑求过的样子,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秀逸的脸上透着一些疲惫,腮帮子上长满了胡疵,似乎关进来很多天了,十指关节上深深浅浅的血痕像黄蜂—般,一下钉进苏晓溪眼睛里!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三少爷……发生了什么事?”苏晓溪踏上前去,双手握着监牢木栏,出声喊他。
步天行张开跟,冷然望她,是一种苏晓溪久违的生疏,难以亲近。
他表面冷酷,心里波涛汹涌,他不曾揣测是谁陷害于他,反而满脑都是纤纤,他忘不了那双怨毒的目光,她真的以为自己会玷辱于她吗?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以为与她情意相投的,却没想到,换不到她—个信任!她居然在公堂之上,在他面对千夫指责的情况之下,说她不队识自己,从来不……
为的只是尤正德的财势吗?她是自愿嫁到这儿来的?不管事实如何,她在利害攸关的时刻,选择保护自己,背弃了他……
那眼前的苏晓溪呢?她一路追随,图的又是什么?为了多年前的—次举手之劳?
朝夕相依的情谊尚不足信,何况是苏晓溪!而自己……居然还曾为她伤神,为她操心,为她……
这种想法使他一时气愤难抑,索性闭上眼睛,别开头去。
苏晓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俊眉深蹙,也觉得揪心。
“我快急死了,你不要不说话啊!”她缓缓蹲下身来,隔着木栏,将手上的牢房钥匙递出去;那是她方才给狱吏元宝时,伸手扒来的。
“找机会逃出去!”
步天行理也不理,远远地看着她,是她伸长手臂也构不到的距离。
“我不走,走了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我步天行畏罪潜逃?再说,要是我想走,这小小的县牢,困得住我?”
“那我该怎么做?贺公子知道这事吗?我去请他想办法……”
步天行拦下她的话,把自己的难堪与忿怒化成利刃,一刀向她砍去:
“你现在马上就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需要你帮忙,不需要你讨好,我看透你们这些人了,不管你图我什么,都不会称心,你省省这些勾引我的力气,回家去吧!”
一阵比十日断魂更难忍受的痛,在一瞬里漫到全身,苏晓溪打着颤,手上的钥匙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她怔了许久许久,才终于明白——原来他都知道了,一直都知道。
她总期待他知道她的感情之后,能发现她的优点,能对她更好一些,谁知道他这样作贱她,这样鄙夷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她的自尊和深情一阵乱刀砍剁,剁得碎碎的,不留一片完肤。
“快走,不要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步天行冷冷地道。
苏晓溪像给火烧着了似的—步退开。
牢里大火早已失控,她却慌得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呆呆地站着,任两行泪水由眼眶里冲奔而出。
步天行心头猛地一阵摇撼。她从来不曾哭的,就算掌伤再怎么折磨人,她也不曾掉过一淌泪,现在泪水却这样失去自制的奔流不歇。
她的泪水滴在他心上,把他也灼得跳起来。
他后悔了,他想向她道歉,向她承认自己一时糊涂,说了一些该死的话;可是“晓溪”两个字才到口边,她已转身狂奔离去。
王书鸿在牢外等待,远远见她面色死白、神情激动,忙迎上前去问明状况、苏晓溪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摇摇头,一个劲地向前走。
“去哪里?”王书鸿追上来。
“大方客栈,”苏晓溪岔了气,一口咳出黑血。
王书鸿大惊,上来搀着她,苏晓溪不肯,甩开他的手,直奔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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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贺家桐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苏晓溪见了他,三两步上前来劈头道:
“贺公子,三少爷他……”
贺家桐好整以暇地温雅笑道:“我都知道了,这只是小事,瞧你急的。”说完,望了望苏晓溪,心里有数,道:“天行给你气受,对不对?”
苏晓溪心头一酸,掉下泪来。这时王书鸿也随后追到,苏晓溪赶紧拭去泪水,逞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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