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堡主……幸有您及时封了她的穴道……所以毒素还未攻心,过会儿她就会醒来……”先屈服在湛儇邃逼视下的白堂堂主费力地遣词造句,考虑如何能让主子接受最糟的情况。
“还活着……还活着……”湛儇邃绷紧如弓弦的身子终于松懈,靠着椅背他脑中一片喜悦的空白,嘴中翻来复去的只有“还活着”三个字,而眼中则有些湿。
“只是这毒……无人能解……”何琪温吞吞地说出最关键的话。
才安下心来的人如脊椎骨被仇家狠狠捅了一刀,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揪住对方的衣襟,犹如青面獠牙的白面鬼,恨不得将另—人一口吞下。
“什么意思?”
“属下无能,解不了这毒,世间七种至阴至阳毒物混杂而成的毒药就连神仙也救不了……若不是堡主您百毒不侵,怕也早就死在雾月客栈,这毒一沾就死。”
“可你说她会醒来的……”
“是,屑下只能让她维持一个月的性命,一个月后毒素攻心便……”他的话不完整,可意思再清楚不过。
“嘶!”
何琪的衣襟断裂成布条,飘落在青石地板上,比以生命更轻的重量。
一个月!一个月!他说过会救她的,不论在何时,只要她是香残,但如今她只有一个月的性命了。湛儇邃,这次他的敌人是死亡,一个比他更令世人惶恐的敌人。
“属下无能。”白堂堂主跪拜在地:,
承受巨大打击的人失魂落魄地走到床沿,坐下,凝视昏迷中挣扎着欲脱离死亡阴影的爱人,
妓院里赎身的那天,她对他说:“我跟你走。”
但是她再也无法跟他走了,她食言了。
他也在当时警告她:“别背叛我。”
可事到如今,她不再跟他走了,这算不算是背叛?死亡的背叛!
不,香残不会背叛他的,就像她不会死!湛儇邃不愿承认已成定局的事实。
“何琪……”他的声音与床上的人一样不具生气,淡然得令人惊悚。
“……”被唤者哆嗦个不停,他觉得唤其名字的不是他效忠的主子,而是熟悉的死神。
“传我的令……一个月后……我同香残成亲……”
“堡主?”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不然你就尽忠到底.当堡主夫人的陪葬。””谢堡主不杀之恩,属下定当……定当以死相报。”被判缓刑的人咬咬牙退出房门,他的死期已定,
“怎么样?”门外三位堂主团团围住活着出来的生死之交。
“准备办一桩喜事,两桩丧事吧。”
“一桩喜事,两桩丧事?”
“堡主要娶香残,就在一个月后。可是香残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若制不出解药,只有当陪葬。”
“真的没救了吗?或许祁家堡有解药呢?”严淳为老友抱一丝希望。
“这毒药是他们专门为置堡主于死地而配的,何需制什么解药?何况如此剧毒根本就无解药。”预见自己死期的人悲惨地笑笑。以死相报,他就以死相报湛儇邃这几年来给他的恩惠。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吧。
“不如我们贴告示,遍寻四国名医,或许有能人可以解毒。”徐靖不放弃地提议。
“暂且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这么办吧。至于堡主的婚事怕的就是到时来讨喜酒喝的人全成新娘子的陪葬品。”赵熙德不无担忧道。
“那就不要请什么宾客,多留些活门,反正堡主也不要求办得如何盛大。”
“对,何兄你就别管堡内的任何事,专心制药,一切交由我们三人办。”严淳附和徐靖的意见。
“也只能如此了。”叹口气,何琪无奈地离开,其余三人便也散去,虽是去办喜事,但却是办丧事的心情。
香残醒来看到的就是湛儇邃那布满红丝的双跟,曾经她总因它们过分的深邃与冷冽而读不出其主人的心绪,但此时她看到了他的哀伤与对她的爱怜。
“湛儇邃……”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虽轻不可闻却以心念之,她费力伸出的手轻轻贴在他疲累无血色的脸颊上。她笑了,眼睛完全被泪水浸湿,为还能看见这个似狂啸北风般不定的男人。
她的笑容就似千万根针扎在他的心房上。
痛……不光是那些伤口,不光是心……甚至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知道我倒下时想什么吗?”经历过那样一次突然的死亡,她才知道他对她而言是何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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