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担搁到如此之晚。”
“等很久了吗?”第一次发觉他的别扭,云颜轻笑着安慰,“下次不会了。想吃什么菜?我这就到厨房准备。”
“不急。”他拉住她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
晦暗的光线中,凝望彼此的眼神流溢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还有两人谁都说不上来的无形感伤。
“云颜……我是个无趣的男人……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辈子吗?也许明天我就会被罢官,身无长物。”
“怎么说这种话?我嫁的又不是老爷您的官位,如果明天您被罢官了,那么我们就去江南,那儿不是您的家乡吗?我们可以开一家私塾,一边教书一边酿酒。”
她含情脉脉地垂首,纤手轻抚上他有着刚硬线条的脸庞,诧异他竟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为什么问这个?不像平日间的您。”
“前些日子得罪了八阿哥……”顿了顿,他叹口气又补上一句,“下午的时候颐祥在此和我谈了会儿话。”
“是来劝你别娶我的吧?”就算谢君恩不回答,她也有肯定的答案。
不否认地沉默,谢君恩又叹一口气。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明明知道你和他不可能,明明你要嫁的是我,但还是想问你,当年你和颐祥之间……”
她和颐祥之间……她能理解谢君恩心里的不悦。
悄然挣脱他的手,她倚窗而立,让自己完全融于天地间那末夜降前的怀旧色彩。
“很早的时候,大概是从我爹教会念诗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纳兰性德的词。也想着,总有一天自己挑选的夫君要有纳兰那样的才华和深情,许是年少轻狂又带着份自傲。同那些贝子贝勒格格们处得久了,多多少少我就只看到那么几个人。颐祥应该是几个贝子中有些才情的,自然我们就走得近了些。我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看,至少以前我是把他看作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知己。”
想了解云颜的过去,更想以后一起幸福,他静静地听着。凝视着她笼着暗影的柔媚侧脸,他不安的心不自觉地沉静和平稳了几分。
“那一年,我十八。有一个贝子上门求亲,说要娶我当小,被我爹和我赶出门。当时我又羞又气,一气之下便换了男装,要颐祥陪我去逛八大胡同的妓院。”
说到这里,云颜停顿了话语,转首察看谢君恩的表情。没有皱眉,也没有流露鄙夷及其他厌恶不屑的神情,谢君恩的平静使得她有勇气继续诉说。
“就在那一夜,我们遇到了名妓艳红。有点奇怪,妓女都喜欢用艳红这个名字。”她不知在嘲讽什么地笑了笑。
“艳红很美,那种美绝不带有风尘女子的卑贱,却又楚楚可怜得叫人爱不释手。颐祥当夜就成了艳红的裙下之臣,但想得到艳红垂青的王孙公子多了,颐祥一个区区五贝子根本不算什么。颐祥求我帮忙,少年游戏生性的我答应了。让颐祥找一处幽雅之所,备好了酒菜,请了艳红过去抚琴。想必我同艳红之间有些缘分,当识破我是女儿身后,她觉得我俩相谈甚吹,便说定了结拜姐妹。也因此关系,颐祥和艳红越来越亲近,终于在处心积虑的安排下筹钱帮艳红赎了身,接她至近郊的一处静宅内安顿下来。”
“谁知一年后,颐祥却应了吉格格的亲事。艳红原就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她求颐祥宁可脱离贝勒府自食其力,也莫要碍于父命娶一名不爱的女子。颐祥虽表面应承,实则仍照样迎了新娘过门。他心里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想艳红也只能默默忍受。他不了解艳红,可以说他根本不想了解艳红,自始至终,他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是艳红的姿色。熙祥成亲的第二日早,我去看艳红,可看到的却只有艳红的尸体。”
眼眶红红的,鼻子也是酸酸的,想到多年前的过往,至今云颜仍觉无以复加的悲伤和绝望。
“她说,都说妓女无义,戏子无情,如有一天五贝子负她,她却绝不负五贝子,纵然是玉碎瓦全的下场。好一个玉碎瓦全,她死了是她的贞义,然她的五贝子却依旧风流倜傥。”
“云颜……”谢君恩轻拥难过的人人怀,无话安慰,惟感觉肩头的衣衫湿了一片,心中涌起强烈的内疚。
“是我不好,不该多问。”
她拼命摇头,吸吸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应该问我的,我不想将来你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呢?这些事同我娶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即使要责怪,也只有责怪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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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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