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自己的错!啸泉连推卸的勇气都没有。谁让他这么心软嘴贱,就算是出于侍菊的哀求,也不该一时糊涂就答应下这门亲事。他已经在心里骂了自己不知多少次了,也想过无数可行的解决办法。虽然如此,但这件事毕竟连带伤害了菊生,使啸泉无法不责怪自己。
“今天是二月十九了吧!姐姐不久就要嫁过来。我……我……”菊生垂下眼皮,别开脸难过地说,神情是自己都没发觉的幽怨。
啸泉痴痴地看著他,将他的头轻轻扳向自己,望进他的清澈如水的双眸诚挚地说:“菊生,别伤心,我绝不负你!”
菊生听后的反应是主动吻上了啸泉的唇。刚闭上双眼,一行清泪再次决堤而下,而心中满溢的感动和温暖也像是快要撑破了这小小的胸膛。
静谧雅致的翠微居里,又响起了啸泉幽幽的箫声。不过这次和以往好像有些不同,他吹的是箫曲中少有的轻快曲凋——令人如坐春风的《薰风曲》。曲中缠绵的韵致让菊生很轻易地发现啸泉此时的心情和上次在家吹奏时有著明显的差别,于是坐在他身旁好奇地问:“咦,啸泉,你这次不再‘怒发冲冠,了吗?”
啸泉闻言停下来朝他温柔地一笑道:“曲由心生,我现在可以原谅这世上的一切,菊生。”说完他凑过脸去在菊生的颊上轻轻一吻,然后接著又说,“很没出息是不?可我真是这么想的。”话虽如此,看见菊生居然老实不客气地正色点了点头,还是令啸泉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看出了他的挫败,菊生轻笑了一下低声说:“很没出息,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你。”
啸泉的心一下子坎喜得犹如要炸裂开来,他放下箫,拥住菊生,用微颤的声音说道:“再说一遍,菊生。请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虽然羞怯不已,菊生仍然如他所愿地再说厂一次“我喜欢你”。可是啸泉似乎永无餍足,一再地让菊生重复。
“不、不说了,这种话哪里能成天挂在嘴边的。”说了几遍后菊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可是我想听啊,菊生!”啸泉竟然向他撒娇。
“我才不管,你找愿意跟你说的人去说好了。”菊生开了一句玩笑,然后企图挣脱啸泉的怀抱逃开。
“什么!你竟然说这种话?绝对不能饶你!”本来已经受不了他在自己怀里扭动的啸泉总算逮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带菊生上床……
一连几天两个人都徜徉在这仿佛世外桃源的翠微居里,天堂般的生活让他们几乎忘掉了现实的存在。然而路再长也终有走完的一刻,翠微居的正主儿皖瞳就是那个惊破霓裳羽衣曲的人,她的出现让啸泉惊觉自己不该继续耽溺于此。
“我说你们俩也该走了吧!长期占用别人的屋子不觉得有愧于心吗?还是二位已经‘沉醉不知归路’了?你们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我可是冒著被马踢死的危险来告戒你们的哦!”她滔滔不绝地站在两人前面说教,眼睛还贼溜溜地在菊生身上瞟来瞟去,弄得他万分不自在。
“啧啧,看起来该做的都做了嘛!收获蛮大的呀,啸泉!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嘛?!不如快回家继续醉卧芙蓉帐。”皖瞳毫无顾忌地大声说出一些让菊生羞涩得手足无措的话,他的脸蛋霎时可媲美关公,下一秒只见不堪忍受的他低著头拉了啸泉就往外冲,啸泉还来不及向皖瞳道谢就被拽出了翠微居,只听得皖瞳恶作剧的清脆笑声延绵不绝地飘荡在身后。弱女投缳香罗带就在离啸泉的婚期只有不到十天时间的时候,菊生竟然平白地失踪了。毫无端倪和头绪,戏院的人都说菊生失踪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发生。啸泉立刻撇下他这不知所谓的婚事,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地四处寻找他。
首先啸泉确定菊生不是自己要躲起来的,因为如果菊生有什么不满一定会直说出来,绝对不会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地担心。
啸泉动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追寻菊生的行踪,可是答案都教他失望。本来还以为是张宗远故技重施,但调查下来那家伙尚在太太监管之下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胡作非为的机会。
啸泉已经将整个上海都翻了过来,菊生的行踪仍然不明,甚至连一丝线索也没有。最让啸泉受不了的是警察局居然三不五时地让他去——认无名尸!啸泉几乎要崩溃了。几天下来他已经是形销骨立,心力交瘁。
竺妙娟将啸泉的样子看在眼里,只能暗暗为他心疼。原来菊生在啸泉的心中竟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若不是那天啸泉和她推心置腹地长谈了一次,恐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一直在羡慕的人应该是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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