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再快些呀!心跳如擂鼓,恨不能变成那兵的脚步,闯进那戒备森严的船舱,哪怕是紫禁金銮,她也无所畏惧——一切一切,还只为他!
终于,模糊的泪眼里,她看见他出现在船尾,却已水走船行,急忙向他挥手,他又怎生靠近?只能两两相望,语不能及。
“旷之云——”见旷之云始终不曾移动过脚步,陈墨霖心下一沉,也顾不得什么官体,高声呼唤。
旷之云果然向他出声的方向走了几步,直到触到栏杆,再无去路。
“出声呀!”陈墨霖在名枕秋身边焦急催促。
她说什么好呢?她还能说些什么?轰轰然的心跳早已溢出了喉腔,却听旷之云在那面向她喊道:“别担心——等我回来——娶你——”
几个字尾音长长,划破夜色沉沉,拂过水波深深。泪水溃如决堤,她只能拚命地点头,用力地挥手,仿佛要抓住天地间最后的几点回声,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姻缘一场。
最终只有水过无痕,飘渺的时空里,只剩他在船尾绽出的一抹笑容,印在她心头,好像生了根……
“就是她吗?”袁枫走到船尾,目睹这一场生死相许。
旷之云没有回答,依旧面朝著水波,眼波微澜,好像已将整个天地都置于眼底,其实却什么也瞧不见。
袁枫也远眺浩淼烟波,问道:“这么自信你回得来?’得宠归得宠,他这次惹下的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你放了我?”矿之云挑眉,不改戏谑本色。
“休想。”袁枫笑道,脸上却不禁露出了担忧之色。
旷之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递给袁枫一件丝帕包#的东西,“帮我打开看看。”
“你又看不到了?”袁枫这才发现他眼无光泽。
旷之云点点头,不忘嘱咐:“你小心点。”
袁枫依言打开了层层包裹,不禁一愣,“花?怎么还是枯的?”花瓣已然干枯,不但本色褪尽而且微微泛黄,少说也有好几年了。
旷之云闻言迅速回转,摸著了那丝帕,抢在手中,笑意盎然,“是桃花。”手指抚过花瓣,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是触摸著他的美梦,醉意陶然——原来这十年并非是他一厢情愿,原来她也在心底珍藏著那场邂逅——否则她又怎会将这桃花留了十载?
水面来风,他将那花瓣贴近胸前,仿佛是保护著一颗芳心——他终于得到的芳心——即使它倔强,即使它外表冷然,它最终还是将所有未来都交付于他,他又怎能让它空待?!
这样想著,月光照出他一抹笑来,自信满满,恍如誓约……
思君如明月,萧萧秋深处。
当秋叶堆满窗前,名家也如大树经风。幸好顶替赈粮之事查实名家确不知情,所以虽经几番公案折腾,名家终也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多事之秋。人心难定之时,多亏名抗秋泰然自若,任黑云压顶而不改从容,这才稳住大局。可又有谁知她的心惊——他可无恙?
“京城我们可够不著,上面也没提有个姓旷的。”官差们如是说。
那京里可有他消息?
“他好像进宫后就没再出来。”已升知府的陈墨霖如是说。
那他究竟怎么样了?
无人能给她确切的回答。于是辗转、惶惶、心碎……思君如明月,飞雪漫天时。
当小雪初临江南,名府也素白一片,名老爷安样病逝,丧事、杂事,让她忙了一个冬天,冲淡了思念。幸好还有公孙晚帮忙,而他们常会相视苦笑,她知公孙晚是笑堂堂名家最后竟落得由他这个外人料理——可她又何尝不是?那时,空虚就会涓涓滴滴涌上心头,情难自抑。
思君如明月,不觉又一春。
当春花开满芳庭,她会想起那初次邂逅的甜蜜,会惦记他十年守侯的痴狂,有时她会甜极而笑,有时又会悲从中来。
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
明月如他目光,让她忽然想起了分别时他在船尾的反常,惊跳起来去找陈墨霖,这才知晓了关于他的一切,还有他从未痊愈的眼睛——难怪他总爱那样肆无忌惮地瞧她,原来不止因他找了太久,等了太久,更因他生怕有天会再也无法凝望!
原来,他瞒她好苦!
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个誓愿以一生等待的男子,她又如何能忍心去让他在黑暗里独自空侯?
于是她决定不再坐等。叫入画收拾了包袱,寻著那相思追随……青青子抬,悠悠我心。
惟君之故,沉吟至今。
名枕秋没有想到这一沉吟便是三年。离开了朔风彻骨的关外,回到江南时已经是春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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