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沉溺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但在下一瞬间,他们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青翠的远山在向她招呼,空气闻起来都带着尘土的味道,她的身体不舒服极了。
原来,她正趴在一副宽厚的背上,他稳稳地背着她,看着他坚定地踏出步伐,她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方正的脸上有着坚硬的线条。
他是谁?他要带她去哪里?桔梗努力地思索着。哦!是了,他是祥子,那个和她一起跋涉了几百里路的男人,他为什么这么痛苦的样子,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眉不断滴下,炙热的体温也透过衣服传了过来。
她抬起似有千斤重的手,用衣袖为他擦着汗,他浑身一僵,神色复杂地别过头看着背上的她。
好累,好乏力,她没有力气再张着眼睛了,于是一个恍惚,她又坠入了黑暗中,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安抚人心的声浪。「桔梗,咱们快到了,只要到了城镇,就能找大夫为妳看病了,妳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听来好忧愁、好恐惧,没事的,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她想出声这么安慰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觉得身子好沉好沉,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知道自己一直又睡又醒的,但身边总是伴着那道熟悉而让她安心的身影。
当桔梗再度清醒过来时,眼前仍是祥子那张熟悉的脸,眼里有掩不住的憔悴和着急。他原就一脸粗扩落拓的模样,现在满脸胡碴,头发横乱,更显得吓人。
「妳醒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一亮。
她浑身乏力,连睁眼都觉得吃力。「祥子,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他怒气腾腾。「才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死不了人的,连小孩都能挺得过去。」
「可是……我好难受……」她无力地呻吟着。
「要是一个风寒就会死人,那我不知道死过几百次了。」他不爱听她说这种丧气的话:心里着慌,嗓门便开始粗了起来。
他好凶喔!她心里一阵委屈,浑身疼得像是快散了架。
「我好难受……好痛……我想回家……想走……不要在这里了……好累,我不要再走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语无伦次地嚷着,桔梗越讲越伤心,到最后已是泪眼盈眶。
「别哭……唉!妳别哭……好……不走了、不走了……我背妳好不好?」他拿她没辙,只能像是哄小孩似地哄着她。
听着他安慰的话语,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没看到身旁的男人焦躁痛苦的神色。
店小二端着温水进来了好一会儿,就看着这个大汉怔忡地看着床上的姑娘,对他失神的模样,他早已见怪不怪,这两个客人住了那么多天,这男人一直不分日夜地守着她。
「客倌,这位姑娘好象快不行了。」店小二忍不住这么说。
「你说什么?!」他大吼一声,一把拎起了店小二,一脸的杀气腾腾。「她哪里不行了,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巴。」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这位姑娘大福大贵,一定会长命百岁。」店小二急忙改口,深怕自己真的教他给撕成两半。
「去给我找最好的大夫来,快去。」祥子对着他吼。
店小二苦着一张脸。「客倌,你们都住了快半个月了,可不可以先把房帐给结一结,我再去找大夫。」
「你怕我赖帐是不是?」
他像一座大山立在眼前,浑身强悍的气势让小二也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大爷,小……小店是做小本生意的……」
「少啰唆,该给的银子,我一分钱也不会少。」祥子冷冷地哼道。
「是是是……我马上去、马上去……」店小二吓得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祥子的眼再度移回桔梗苍白憔悴的脸上,脸上担忧的表情,是他自己也没发现的心疼。桔梗在昏昏沉沉间醒来,难得今儿个意识清醒,她看了看四周,房里只有简单的桌椅,虽然简陋了些,但还算干净。
「祥子?」
以往,总在她睁眼时,就能看到那道让她安心的身影,但此刻看不到他的身影,狭小的卧室里也显得空旷了起来,一种可怕的想法顿时浮上了心头。
他走了。
他撇下她一个人走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一个远离故乡的地方。
她咬着唇,无力地看着天,屋顶上有丝空隙,一缯阳光硬是从那儿挤了进来。
数日以来的病痛折磨着她,没死在那群土匪手里,眼下,她却要病死异乡了,而杭州,只能来世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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