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优雅地站起身,仪态万千地步向大厅中央,十年前的过往历历在目。
“钦状元,若我记得没错,你少年得志,十四岁中状元。你满脸喜气,怀揣抱负地前去参见圣上。然而,当今圣上见到你左脸上的红莲顿时如见恶鬼,命人摘去你的状元头衔,永不得录用——这已是十年前的事了,我说得没错吗?”
没错,就是因为字字入目才让钦九州备感心寒。他满心的抱负,满怀的智慧只因他左脸上与生俱来的红莲胎记而毁于一旦。一夜之间,他所有的抱负成了报复,他的智慧只用于打击李家王朝。
“所以,从七年前开始,你利用自己的财力和智慧在朝野中扶植自己的势力,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充当你的代言人,为你发表意见,参与朝中决策。若说从不为官府、朝廷谋一计、划一策,实乃虚言。”
李夫人将话音落在了他的身上,她想看看他将如何表现。真正的才子该有他独特的才气,这才气同样包括人格之气。在那赋秋甩开无忧宴的时候她见识到了,在平芜上折要她“知足常乐”的时候她也见到了,现在她想看的人只剩下他了。
钦九州没有让她失望,揭开斗篷,除去纱幔,他露出隐藏十年的火红色红莲。岁月并没有磨灭它的艳丽,正是这抹激情才更让它诡异到常人难以捉摸。
“你说得很对,这十年来我始终酝酿着复仇大计,而这个计谋的最后一步就是为武后娘娘寻找快乐。”他是在为当今国母寻找快乐之法,可不是为不知名的李夫人出谋划。
“愿闻其详。”
“所谓的快乐之法便是:当今武后能取李家王朝而代之,做一世女皇。”
李夫人脚下的步子顿了片刻,再抬起已有些许沉重,“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说人话,行天命。”他不卑不吭,每走一步道来一句,“多少开国天子都是从先朝手中抢过九州天下,他们中更有甚者是窃国之臣。只是,一旦黄袍加身便是天命所归。既然如此,武后又怎知天命所在非她也?
“武家与李氏的明争暗斗已有数年,从前实力无法相当,还可勉强维持和平相处局面。如今武家羽翼渐丰,是该出露锋芒的时机了,若再不动则有被灭全族的危机。以一族而与皇室斗此非明智之举,除非有人能抗过皇令。
“如此看来,武后登基根本是形势所逼,无以选择之事。”
钦九州已经用十年的时间铺垫好了所有的一切,剩下的便看当今武后的决断,“这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
好可怕的谋略,十年的时间策划一场阴谋,他在与当今圣上斗,他在与天搏。
“你以为这会让当今武后快乐起来吗?”不是不信他的谋划能力,她在寻找比她自己更了解武则天的人。
钦九州绝不介意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这也是十年复仇的一部分,让官场之人后悔没用他的复仇计划,“武后不快乐的原因源自心中烦恼,她所烦之事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武家与皇室的争端。在她身边鼓动她改朝换帝的人绝不在少数,只是这个决定对她而言有些困难,她被自己的心捆住了手脚,所以她才会挣扎在烦恼中,找不到最初的快乐。”
句句命中她的心情,李夫人该为他的聪慧而喝彩——如果她真的只是李夫人,她倒确实可以如此,“免死令武后可以给你,只是你要它何用,我可以代问吗?”他计划了十年,现在才来担心生死未免太晚了一些。
被她这一问,钦九州的眼神不自觉地瞄向木门之外。习惯了隔着纱幔看人,他甚至能透过木门在心中描绘出豆蔻的身影。
无须更多的言语,李夫人全明白了。拿起几上的笔墨,她快速写下免死令,盖下皇后印鉴,甩给他用来保豆蔻生死的契据。
“钦九州,告诉民妇,你认为你所出的计谋真的能帮当今武后找到快乐吗?”
“除此之外再无它法。”他的口气如铁杵磨石般刺耳却坚实。
李夫人走到门口,本想直接跨出的脚步又顿了顿,“想知道十年前圣上为何会摘去你状元的头衔吗?”
“因为我脸上红色如莲般的胎记。”十年来,他一直为它所困,遂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豆蔻,所以才说她是特别的。
“你的胎记毫不丑陋,加诸在你的脸上反而更显出仙气。”李夫人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将要在钦九州平复十年的心上划出点点涟漪,“你入朝面圣的前一夜圣上做了一个离奇的梦,在梦中,李家江山为女子所夺,他无颜见历代列祖列宗。最令他担心的是,辅佐女子登基之人左脸上便飘荡着一朵绝尘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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