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冬日沉寂静谧的气氛,所以不怕寒气浸骨,一个人悄悄地坐在后园,空气中飘来幽幽的梅花香味,让他忍不住闭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突然他只觉后颈一阵彻骨冰凉,吓得立刻跳了起来,情状十分狼狈。
「呵呵!这下你该回魂了吧?」蓝烬得意洋洋地看着忙不迭将颈项上剩余的残雪拂去的严予心。原来他见严予心出神,悄没声地往他的脖子里塞了好些雪进去。
「你……你怎地如此恶作剧?」严予心想板起脸,可是在看到蓝烬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突然觉得和他计较这样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虽然才认识他没几天,但是严予心已经深深地明白一个事实:蓝烬想做的事情,不要问他为什么!
想到这里严予心不禁嘴角上扬,轻轻地摇了摇头,神情仍是一贯的温柔,「又有什么事了?」接过蓝烬从地上拾起来的书,严予心问道。
「喏,有人约你下午去什么太白楼……」
蓝烬尚未说完,严予心立刻打断他说:「帮我回绝他吧,我不想去。」一定又是那些自以为高深的文人聚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喂喂,你不想去,可是我想去啊!」蓝烬的凤眼滴溜溜地转了几转,「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
「你……唉!」严予心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先不要管他了,下午你带我去瞧瞧就好,又不会少块肉!」蓝烬笑嘻嘻地说,突然他话锋一转:「哎,咱们去那边『救梅』如何?昨夜好一场大雪,看这天气今夜恐怕也难免,只怕要将那些老树新枝尽数压折了!」说完他一把拉着严予心就往梅林跑去。
完全跟不上他思考回路的严予心则只能呆呆地由他摆布。
果然有好些梅枝已经不堪重荷。他们将梅树上积压的雪堆小心地一一摇落,刹那间只见梅雪乱舞,林中登时飞白飘香。
蓝烬身着一袭藕荷色的衫子,衣袂飘然,竟就着这缤纷的落英开始翩然起舞。严予心认得,那是江南白素舞!虽然并无曲子相和,但严予心深信此时纵有丝竹,也没有人会分心去听,因为光是看蓝烬的舞姿,就足以让人浑然忘我!
此时的蓝烬,灵巧柔韧得不可思议——他的身影婆娑,却是在妩媚妖娆注入了几分刚劲潇洒,更有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绮靡气氛,严予心看得呆了。
待得梅花落尽雪飘尽,蓝烬这才停了下来。他这么一舞颇费气力,此刻额上见汗,而飘到他脸上的雪也已经融化,水珠从他褐色的脸庞上渐欲滑落——
严予心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袖口将他脸上的汗水慢慢地、轻轻擦去,也许是太专注,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温柔得像是一次爱抚。
蓝烬却是怔住了,「以前……也有人这般为我抹汗,可是想不到他竟然弃我而去了……」他喃喃地出声,语气带着深深的痛楚。
严予心猛地回神,不知道蓝烬又在上演哪一出戏,他连忙尴尬地收回手,林中霎时布满了异样的空气。
「呵呵呵,真过瘾!咱们走罢!」仿佛刚才缱绻缠绵的气氛从未存在过一般,蓝烬又拉着呆呆的严予心走出了梅林。而严予心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蓝烬这次没有再用戏谑的眼光来看自己,否则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太白楼
这里是京城里的骚人墨客聚集之地。
尤其是二楼雅座,连翰林院的众学士也常来此小聚。相较于楼下的人来人往,二楼就显得宁静清雅多了。
朝阳的大方厅里,一群儒冠长袍的文人三三两两地分散其间,或抚琴,或对弈,或吟诗,或作画,颇是平和安乐。
「严兄弟今日竟肯赏面屈就,真是唐某的福分。」这个月轮值做东的唐顺之见了严予心,十分高兴。因为他是严嵩的心腹,也是少数知道严予心真正身份的人,此刻见了他,更是一味着力巴结。
严予心淡淡地随口应了,心中却只在想着为什么蓝烬不跟着进屋,他说要等一会儿自己进来,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一会儿,一个翰林学士叫做许行的将大家叫在了一起,洋洋得意地说道:「小弟前日见岁寒三友,得了一首咏竹诗,最为得意,还请各位一起品题。」接着他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念道:「叶垂千口剑,竿耸万条枪……」
他尚未吟咏完毕,忽听得窗外有一人「嗤」的一下,俄而狂笑出声,竟是不留半分情面。严予心听那声音,正是蓝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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