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离公子,大恩大德,芙叶、水难忘怀。」她欣喜的说道,握紧了手中的纱袋。
玄离淡淡一笑,模样有些哀伤,深深的望著她,仍在惋惜箸她的决定。「我知道你会永远记著我的。」他低声说道,轻抚她柔软冰凉的发梢,而後松开手。「快些回去吧,免得戎剑知道了要挂念的,我也不放心你孤身在夜路上行走。」
笑叶轻轻一福,转身匆促的离开。她急促的奔跑著,双手握得很紧,如同护卫著今生最重要的东西。
只要将这纱袋的粉未洒人那鼎鳖羹中,她的愿望就能够实现,永远的独占戎剑的目光与爱恋。她满心欣喜,缠绕心中许多的忧虑一一化去,温润的唇不自禁的染上笑意。
去离立在屋檐下,看著远去的窈窕身影,他不肯进屋,目光锁著她。「芙叶,我知道你会永远记著我的。」他喃喃重复著这句话。
一阵狂风吹来,墨色衣袖如鸟类的羽翼,他站在风中,望著她离去的背影,动也不动。
极为缓慢的,玄离的唇上浮现一丝让人不解的笑。
长庆殿的深夜里,寂静得没有人声,人们都已沉睡。
摇曳的灯火下,芙叶裸著足,走过无人的长廊。四周有青铜铸成的高大凤鸟,低垂著头,无言望著她。
她穿过大殿,走进深幽的回廊,来到长庆殿边缘的厨室。厨室里更加幽暗,只有炭火发出细微的红光,如一盏引路的灯。
角落里堆放著无数的陶瓷与漆盒,收藏各式食物。巨大的方铜炉上,架著一口青石造成的大鼎,下方有著微弱的炭火,保持著温度,鼎内的鳖羹飘荡浓郁香气,持续沸腾著,已经熬煮了数个日夜。
看顾鳖羹的烹者,不知躲到何处去安憩,没有察觉芙叶在深夜时潜入。
她站立在青石鼎旁,注视著微微翻腾的鳖羹。因为极度紧张,连怀中那纱袋,都被她的体温偎得热了,奇异香气由内透出,薰染了几层的衣料。凑上前去仔细的合嗅,芬芳得近乎难忍,像是能让人昏迷。
芙叶不懂药材,不能理解玄离拿给她的,究竟是什麽。玄离所说的一切,她毫无保留,全然相信。
扯开皮绳,她双手攀著温热的青石鼎,迟疑了许久,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要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将粉末洒人鳖羹,她就能心愿足遂,终止戎剑的婚约,永久的独占他。
为何她在犹豫,为何双手竟在颤抖?只要动手,她就能独占地了,只要动手——
最熟悉的低沉嗓音,呼唤著她的名字,惊破她的挣扎。戎剑已经醒来,在长庆殿内搜寻她的身影。
睁开眼睛後,寝殿内空无一人,看不见有任何身影在枕边低语,甚至连芙叶也不见踪影。人睡前她还温顺的依偎在一旁,纤细的指握著他的发,如失了他就无力存活的丝萝。
「我作了恶梦,睡不著。醒来後有些渴,才走来厨室。」芙叶轻声说道,直到碰触了他的肌肤,才觉得寒冷。她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素纱单衣,就飘荡到这一处,没有察觉夜凉如水。
先前恍惚不安的睡去,却被最可怕的梦境惊醒,她浑身颤抖的醒来。
梦境里蔡侯之女嫁人楚国,将她驱逐在远方,许久後她再回来,戎剑怀里拥抱著雍容华贵的女子,以冰冷的语调,质问她到底是谁。时日」久,他早已经将她遗忘得一乾二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连在梦里,都担心会失去戎剑。
「什么样的恶梦?」戎剑低下头来,徐缓醇厚的声音在她耳畔荡。
「梦见很久很久之後,我们再相见时,你不认得我了,冷冷的问著,我是什麽人。」梦里,他森冷阴鸶的表情,让她记忆犹新。倘若有一天,他真的以那样的神色质问她,她的心是否会疼痛碎裂?
「为什麽不唤醒我,真的问问我,是否还记得你?」她荒谬的梦境,让他失笑。
就算两颗心再接近,对她爱得再深刻,戎剑仍旧无法体恤她的忧虑。
她又何尝不想唤醒他,但是醒来後,望著他熟睡的容貌许久许久,她搜寻不到任何勇气。恐惧太过深刻,几乎覆盖过真实,她多么胆怯,深怕在现实中瞧见恶梦里出现过的冰冷神情。
「在长庆殿内睡不惯?」他问。
芙叶点了点头,更往他怀中靠去,想用他的热力,遗忘埋伏在宫殿四周,那些烛火无法照耀的角落,所蕴含的深深黑暗。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喜欢这座宫殿。
「怎么了?冷吗?」戎剑敞开单衣,将芙叶娇小的身躯纳入胸怀,以体温熨荡她此刻的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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