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草(10)

2025-10-08 评论


女孩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结果把宗天也惊住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吗?她那泛着桃红的脸,黑玉般光芒流溢的眸子,端秀的五官,那仙姿、那灵气,活脱脱就是琉璃河畔杏花林中的那位姑娘……

只除了她稍高一些,脸尖瘦一些,唇比以往更红润,神情更戒慎……

不!不是像,就是她!宗天由她眼中的疑惑思索,看出她对他仍存着印象。

不用问他为什么知道,只因他们两个的对视绝非完全陌生的人。

“姑娘,还记得我吗?那年在宿州镇琉璃河畔,你还唱过一首歌,说‘勿忘我’的典故给我听?”宗天兴奋地过了头,有点语无伦次。

湘文是太意外了,脑中一片空白。

“我这儿还有一样你的东西,是斗儿的奶奶送来的,一直想还你。”他摸着身上的口袋,才想起还在行囊中;他不愿放弃这机会,又急急的说:“我没料到会再见到你。你住镇上?是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吗?哦!我真胡涂,连你的姓名都不晓得。我先自我介绍好了,我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白影闪过他们中间,往巨石冲去。

是那只可恶愚蠢的小白羊,又不知以哪门绝招,自己下了树。

“小坏蛋,你别跑!”湘文一慌,顾不了一大堆问题的他,还有尚未从惊愕中恢复的自己,就追上去叫道:“你等等,乖乖跟我回家!”

一转眼,这半山腰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天呀!他没作梦吧?为什么他们每回相遇,都有意外发生,再留下许多费人疑猜的谜呢?

等他想到要跟着跑时,山径已没有人了。他甚至连往东或往西走都没概念,只有绿树摇着,像在做藏匿的共谋。

哦!至少这回她不是在水上,船嵩一撑就走人。既在汾阳,他的地盘,迟早都会再见的。

但这世事也未免太巧了吧?他跑遍大江南北,望尽千帆,再没想到伊人竟会航向他不肯回返的故乡。早知如此……呃!也不能这么说,她只是一段缘,人生参商之间能再重逢,总是值得期待吧?

她住汾阳,是汾阳人氏吗?宗天绞尽脑汁,把所认识的人一一过滤,是谁家有那样标致的姑娘呢?他再将目标锁定在镇上几家大户的千金,却怎么地想不起来。

所谓女大十八变,即使是街坊邻居的女儿,他恐怕也认不出吧!

不过,依照食棚掌柜的说法,她极可能是外地来的,由浙江到河北,竟落脚在此,不能不说与他有缘吧?

宗天心情一好,步履开始轻松,所有旅途上的疲惫都消失了。

湘文则坐在菜圃的围篱外,双脚再也走不动了。

那人是谁呢?竟莫名其妙地就从眼前蹦出来,如同两年前一样,教她措手不及。

她一直没有忘记他,虽然他黑壮一些,又穿棉袄戴皮帽,衣着如北方大汉,她仍很快就认出,他就是那位文质彬彬的吹笛男子。

是他的双眼吧?总那么炯炯逼人,像要将她看透似的;还有他的动作,老是向前倾,只差没抓住她;而他的声音,急切热情,说出的话,常常是不合常理的。

她见过这一类的人,属于新时代的,他们是革命家及理想家,想法及作为都与一般百姓不同。

“那是男人的世界。”她的养母玉婉生前常告诫她说:“我们女人不一样,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世道的改变都是为男人,与女人无关。我们仍然要生养孩子,守着家庭丈夫,既无法带兵打战,也不能三妻四妾。所以,你也不必学外头那些女学生,穷嚷着什么婚姻自由的,这不过是将自己逐离社会,落得众人嘲笑的凄凉下场而已。”

申亮偶尔会和革命人士来往,也常带回一些新潮书报,甚至上西洋教堂,但他认为女儿该由妻子管,所以,除了在里小脚上坚持反对意见外,其余都不予置评。

当湘文七岁许给夏家公子训之时,申亮因与夏家友好,也抱着玉成美事的心态。

既有了人家,玉婉的管教更严格,也养成湘文乖巧温顺,娴静文雅的个性。

她很崇敬那些走在时代尖端的人,他们有极伟大的作为,她也爱看那些建立新中国的书;但她是女人,一个订过亲的女人,所要做的就是顺服命运,不教家人蒙羞。

当璇芝说出自己逃离夫家的故事时,湘文十分震惊,她不知道若夏家待她不公平,她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至于他,那个吹笛男子,直觉上是个危险人物。两年前任意搭讪,今天又半路认人,他到底有何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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