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他提高声音,想看个真切。
「岳瑁!」华容一个不留神,滑入暴涨的溪水中、溪水又急又猛,又冰又冷,毫不留情拉扯着疲弱的身子。
她好冷好冷,雨伞松了手,强大的水流撞击着她,她拚命地抓,逐渐僵冷的两手,却什么也抓不到。「救我!」呼救的声音,随着河水载浮载沉,终究和瘦弱的身子一并消失。
轰隆隆地只剩下风雨的狂啸,和岳瑁回响在空中悲切的哀鸣——「容儿!」好冷!好冷!
她只觉得身体好冷,冰冷的身子不住地浮沉。她好痛苦,想离开那团冰冷,可有一双眼睛,好悲、好悲,正恋恋地看着她。她被冻在冰冷之中,想逃离,又怕一走之后,那双眼睛会因过度伤悲而碎裂。
谁?谁来救她?她伸手不住狂抓。「救我!」从未有过的惊恐无助淹没了她。
「别怕!」声音暖实。
她的手被紧紧地握住,厚暖的大手,温柔有力。热着她的手,拉拔着她从冰冷孤绝的阕黑幽明中来到一片的宽广暖实。
她张开眼,一片的银白的发丝,悠悠晃晃地亮着。「我……」眼前的东西变得迷离而不切实际。
那片银白转开了脸。「你醒了!」深邃的眼眸,因为兴奋而灿亮。
「你……」他很像岳瑁可不是岳瑁,他……头好晕。
他眼眸一暗。「我是断情,你的那把剑啊!」深怕她忘了自己。
「断情?」那她是,她是……头痛得紧,她是……「无欲,你怎么了?」他把她抱得紧,心好慌。
无欲,她是无欲,对了,她是无欲!
被他抱得紧,她胸口一闷,推开他。「我是……无欲!」迷乱的双眼,找回焦距。
「你怎么了?」他柔声,凝视着她,那双美目依旧湛然,只是清清冷冷的,教他不知怎么靠近。
无欲别过头去,发现大半身子还安在他的怀中,她侧挪开身子,缩到一旁,故意忽略那雪白身子微微的颤动。
「我作了一个梦。」她的声音清清冷冷,悠悠忽忽。
「什么梦?」想把身子靠近,又退了回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我梦到一个姑娘,无意间救了一个落第书生,和他成为……朋友。一个下雨的夜晚,他们吵架了,书生转身跑走,姑娘带了把伞,追了出去,谁知竟跌进河里,然后……我便醒了!」
梦?断情眼神一沉,没进飘晃的梦中。
梦还未说完——姑娘在书生的面前,逐渐沉没,他想救她却没有成功。第二天一早,天蓝得飘远,书生抱住姑娘已然冰冷的身体,懊悔伤痛,哭声悲切却毫无意义。
日升月落,书生哭了三天,眼角渗出血丝,姑娘身子依旧冰冷,只是心口还有一点温度。一个路过的人,看不过去,指点他去寻找「求真客」,这人远从京城来此,原是为了拜「求真客」为师的,便和书生结伴同行。
他们运气好,只花了几天,便让他们给找着了「求真客」。
「求真客」看见姑娘的「尸体」时,不住摇头叹气,沉沉地凝住书生,口中喃喃念着:「孽缘!」他这趟原要找的徒弟,便是这名姑娘,谁晓得还是让他来晚了。
他告诉书生,姑娘的魂早该离体了,却因着这书生哭得伤悲,教姑娘眷恋不合,魂体冰冻在生死边界.生不得,死不离,阴阴寒寒,凄凄惨修啊!
书生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沉默良久,跪下身来,求真人慈悲,液化姑娘魂灵离开这生死边界。「求真客」拉起书生说道,即使书生没有求他,他也是会救她的。不过女子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灵体已经受到伤害了,必须先到一仙境灵山修补受伤的灵体,才能安然地投胎。
他看着书生.语带玄机地说着,灵体的伤,他可以治疗,可情感的伤,他无能为力,只有彻底斩除两人之间的情感,才能避免让女子再度受伤,不论是今生或是来世。
他不断强调,书生的命格是红尘富贵之人,而姑娘却是山林隐逸之命,两人的命运不该牵连在一起,真的不该。
书生默然不语,拜谢过「求真客」。
从此独居「翠峰山」,不到半年,抑郁而终。
到了地府之后,书生被派在判官身边辅助其处理文书,有时候,他会在地府四处晃荡,也因此得以结识孟婆。他常常听着孟婆说着一个又一个被人们遗忘的前世,很多故事,孟婆也说得颠三倒四了,毕竟当事人都不记得了,她又怎会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书生终于等到可以投胎了,孟婆恭贺着他并告诉他,下辈子书生必定高中状元,官场得意。书生摇头说道,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的他.不贪人间富贵,只恋红尘情爱。他恳求孟婆别让他喝下孟婆汤,他的一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只有和姑娘在一起的那段过往——他不想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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