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摧毁我。”他犹豫着是不是该一把推开她。但事实上,何小休只是坐在床沿上,她并没有贴向宋伟贞的迹象,反倒是宋伟贞主动把手搭在何小休的肩上。
她的肩,温暖、柔软、温暖中带着让人发疼的香气。何小休就是一朵美丽而奇异的花朵,散发着微毒的香气,令他欲罢不能。
宋伟贞明白,他无法拒绝这香味,因为拒绝,就是欺骗自己。
可是,他不能丧失“丁是丁卯是卯”的坚定信念!他怎能!让他动心的不该是这样的女子呀!
该死的!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何小休拈起毛巾,轻柔地为他擦去额上、脸颊上的汗珠。
迷离地、痴痴地瞟他一眼,离去。
温暖的香味,抽离。
宋伟贞感到,寂寞卷土重来。
☆☆☆
“今天下午不做女红了,”水木常笑,“放你的假。”
“真的吗?”宋习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几时骗过你了?”水木常悠闲地靠在太师椅上,眯起眼,“春光明媚的午后,最适合睡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宋习之翻箱倒柜地制造出巨响。
“别闹了,”水木常蜷起身子,嘟哝着,“让我好好睡睡。”
“起来,起来!”宋习之叽叽喳喳。
“干吗?”极不情愿地让眼皮分离一小会儿,又合上。
“跟我放纸鸢去!”宋习之兴奋地提议。
“不去!”水木常拒绝道。
“去吧!去吧!再睡下去,你这一把老骨头都要生锈了!”宋习之摇晃着他的脑袋。
“就由它锈去吧,没办法的事!”摇晃对水木常不起任何影响。
宋习之泄气地盯着水木常看了一会儿,忽然坏笑起来。
左手握着水木常一小撮头发,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挑起了水木常额上的一小片肌肤。
同时的,左手拽,右手掐。
“嗯——”水木常痛得都不会叫了。
“去不去?”宋习之松开手,潇洒地掸掸衣袖。
“最毒妇人心。”水木常掩面做哭泣状。
“还敢嘴硬!”宋习之恐吓性地挥拳。
“小的不敢,但凭大人发落。”水木常楚楚可怜地扮出一副小媳妇受气样。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宋习之笑道:“走,跟我放纸鸢去!”
☆☆☆
宋习之欢快地奔跑在田地里,周遭是油菜花。阳光是耀眼的,油菜花是明艳的,宋习之是热烈的,一切的一切融在一起,炙热而伤感。
是因为过于炙热,炙热到了极致,所以才伤感的吗?
从不相信,有一天会遇见宋习之。
在放纵与克制、情感与理智间拔河,快乐与忧伤并存,绝望与希望共生。
水木常暗暗苦笑,是某个环节扣错了吧?否则,他怎会遭遇这最不可避免的发生?
宋习之与师姐不同。她在非常传统的家庭里成长,偶尔有点叛逆。但她的骨子里是墨守成规的女子。她需要一种非常安全的感情,稳妥、体贴的那种。
而,水木常不知何去何从。
也许,水木常注定要漂泊地浪迹天涯。
那么,趁什么也没发生时,就这样结束吧。
只恐怕,这将是他一生的悔恨。但在今天,只能如此草率地收场。
她是他的阳光,就在伸手可及的前方,然而他无法走近她。
也许,他仅仅是贪恋她身上的活力与温馨,而她,不过是从未接触过与她年龄相近的年轻男子。
他们只不过是在最恰当的时候相遇。尔后因为种种不可能勾起了心底的伤感,愈是不能就愈是想要。
宋习之回首,看见左侧站立的水木常。
水木常背对着她,明黄的阳光笼着他。宋习之微笑,水木常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生气勃勃的向日葵。
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水木常缓缓地转身。淡淡地笑着,眼睛空明,神情舒展。
舒展中,哀伤透了出来。
一瞬间,宋习之看到了他心底的皱纹以及皱纹里夹杂着的秘密。
真的,一瞬间就看到了。
两个人默默地注视着,突然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寂静、忧郁扑天盖地汹涌着。
这忧伤未经铺垫,突然爆发。是水木常点燃引线的,理应由他收场,可他无法控制。
宋习之看着他,眼里有着关怀、喜悦,但她只是淡淡地笑,更高地仰着脸看着水木常。平日里的羞怯统统丢到一边,夸张的手势、道具式的语言全被丢弃。
最是温柔女儿心,宋习之藉着笑容与凝视来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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