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常的心头泛着涟漪。
这种感觉令他沉沦。
然而,他必需清醒。
她是他可以轻易爱上的女子,但她不属于他。
他却冲动、贸然起来,“如果,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没有金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水木常,你会不会跟他走?”
“你是自由的,假设你是自由的,你会不会跟他走?”水木常只是这样问,没有抱任何的期待。
“呃?”宋习之的眉好看地蹙起来。
一切结束了。
他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
水木常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崩溃。
宋习之感应到了他体内的冷却,他的眼神干涸而淡然。
于是她急切地说道:“你可以去应征御厨的,最起码你要拿出行动来向我爹证明你的诚意。”
水木常终于不再看她的脸。
他低头:“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你——”宋习之愣住。
“我们之间没什么,我只不过好奇,想知道宋小姐究竟有多嫌贫爱富罢了。”她没有错,错不在她。她只不过是俗世中一个很平常的女子罢了。
是他企盼得太多了,是他要求得太高了。可他却在梦幻破灭后狠心地伤害她。
两个凡夫俗子互相刺痛对方,而后备感疼痛。
宋习之僵住了,他,原来他在要她?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戏弄她?
应该是她的不对,是她自己作践自己!什么人不好喜欢偏偏喜欢上了他?
宋习之笑一下,这个笑忽然变成了一种很成熟很老练的笑,她笑着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记清楚了,免得下回忘了又犯同样的错误。”
她转身,把纸鸢的线轴扔在地上。
扭头便走,肝肠寸断。
原本她可以哀怨地以文戏收场的,可她输不起,偏要胜他一着。
她若哀怨凄婉,他若有情,必会断肠。
泪水淋漓,只剩下泪水淋漓。
僵了许久,水木常才仰头,不让泪水流出来。
蹲下去,捡起那线轴,纸鸢落在前方不远处。
他可以很温情地不动声色地结束这一切的。
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
甚至,他可以轻轻地拥住她,闻她的发香的。
如果他没有点破,她必是不会拒绝的。
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落个头破血流,何苦来哉。
宋习之疯了似的往回冲,冲到他面前冲到他怀里。
“为什么你不肯?你可以成功的,做个商人或别的什么?但你偏偏不肯!故作清高!我知道,你并不是害怕、并不是因为性格懦弱!你只是不肯负责任!你让我看轻了你!”
水木常仰着头,不看她。木然地,无动于衷。
“你在躲避什么?”宋习之哭得昏昏沉沉。没有由来的暴风骤雨,情不自禁地骤然爆发。
但是——
不管宋习之怎样打他,摇他,晃他,水木常始终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分毫。
双手,悄无声息地握成拳坚定地贴在身侧,固执地不去碰她。
宋习之咬住他左侧的肩肿骨,水木常一动不动。宋习之再使劲,他还是不动。
粗糙的布料磨破了宋习之的嘴唇,但她仍旧顽固地咬他。
血腥味刺鼻。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但不管他们怎样相似地同时疼痛,他们之间总是由始至终地隔着一层布料。
她不过是个俗世的女子,她的要求再寻常不过,可他却不肯应允。
她,只能放弃。
失去了气力,滑坐在地上。
他不曾伸出手,不曾拥住她,不曾!不曾!他苦苦地压制着那样的念头,维持着仰头对天的姿势,脖子发酸,眼睛发涨。
他不能一错再错。
低头,蹲下去,与她对视。
她的眼神,怨恨。
这样稚嫩的脸庞,这样让他痛心疾首的表情!
然后,他听见自己笑着说:“咱们都别胡闹了。”
顽皮的笑脸让宋习之怀疑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个具有闹剧色彩的梦。
“回去吧。我该去做饭了。”水木常拉她起身。
“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宋习之不知怎地聪明起来。
“是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水木常点头。
在宋习之酝酿一个嘲讽笑容的当儿,水木常拥住了她,紧紧地,紧得让她窒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恨我,这样你才不会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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