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常试着对自己微笑,眼泪却先自滚落下来。
这个世界不符合任何人的梦想。水木常惟有勇往直前。逃避不是办法,很多事情都该做个了结了。
☆☆☆
宋习之,一夜无眠。
屋顶的瓦隐隐有些动静,春天到了,想必是求偶的猫儿在屋顶上蹿来蹦去制造出的声响吧。
今天,水木常没有走成。
这是不是老天爷留给她的一个机会呢?
如果她把握住——
可是宋习之想象不出把握住水木常之后的情况,她是可以留下水木常或者跟他走,然后呢?
然后的然后呢?
那是一个她无法把握的结局。
这么久地相处下来,约摸觉得出水木常并非他表现出的懦弱。
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今日见了他的师父以及他的应对,愈发觉得看似平和的他不简单。相信爹也感应到了。
也许,明天水木常就要走了;也许,明天的水木常不复是她所熟悉的水木常。
这分情感不被上苍允许,此刻,注定要为这情感划上一个句号。
她想去见水木常,去见他最后一面。但她不能。
因为知道没有结果。
所以宋习之克制着。
辗转难眠。
没有泪水。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水木常走了,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新郎会是什么样的?会体贴她,会同她一道做菜?会纵容她的蛮横吗?
隐隐约约地,觉得新郎的面孔好似水木常。
宋习之微笑着拥紧被子,被子温暖而宽厚,有点像水木常的拥抱。
宋习之决定了,不去向水木常道别。若道别,难免会勾起彼此心底的伤。
宋习之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一个女孩子长大,有时候只需要几天甚至一个瞬间。
她与水木常的点点滴滴,只有留在日后细细地、慢慢地品尝。
现在,她需要决绝地处理自己。
宋习之想,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春天的夜里,空气曾如何寂静地涌动。
那么,就让一切回归平静吧。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水木常。
水木常怯生生地看着顾齐泰:“可是,师父,我不敢。”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敢的?为师陪你去呢。”顾齐泰慈爱地笑道。
“金陵是六朝故地、江南灵秀之地,有着悠久的饮食文化。名厨更是层出不穷,我去,只怕是比不过人家。”水木常不安地挪动着身子。
“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能做出皇上满意的口味。木常,你的机会到了。”顾齐泰满怀期待地看着水木常。
“这样啊,”水木常局促地低下头,“那我就去试试吧。”
宋伟贞觉出了不对。
别的不说。顾齐泰是师父,水木常是徒弟,为什么顾齐泰自己不去应聘御厨,反而把水木常推在前面呢?
其中必有蹊跷。
顾齐泰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好孩子,这才对嘛。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师父,”水木常说道,“师姐她已留下来做厨娘了。”
“哦?小休,有此事?”顾齐泰佯装不知。
何小休点头称是。
“那就有劳宋老爷照顾我这徒儿了。”顾齐泰客套一番。
宋伟贞连忙笑道:“这是自然。”
水木常一行三人骑着快马绝尘而去。
宋习之缓缓地从柳树后走了出来。命运将她与水木常放在一起,轻轻扯开再让他们碰触,然后狠狠地撕裂,痛彻心肺。
他们从未正式地告别过,而这一次似乎是诀别。
缘分来得容易断得也容易,只是在这场因缘际会中投入的感情固执地不肯离去。
宋习之望着水木常离去,隔着春日迷离的空气,他在那里,宋习之在这里。
宋习之想,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大概这就叫做分道扬镳吧。
☆☆☆
水木常知道顾齐泰的目的。虽然目前他还不清楚顾齐泰的布局,但他明白顾齐泰要得到与水木常相关的一笔宝藏。
顾齐泰一厢情愿地认为水木常是沈万三的儿子,是沈家惨遭抄家诛杀的惟一幸存者,更是一笔不为外人知晓的宝藏的知情者。(作者按: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让江南首富沈万三提供修城墙三分之一的巨款。沈万三爽快应允,又提出捐出一笔巨款犒赏军队,终激怒朱元璋,于是下令杀头,后改为流放云南,一代巨商惨死他乡。)
水木常不明白父母亲为什么会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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