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来了两拨人找爸爸。爸爸没在家,这些人便把礼物放在家里,妈妈照例收下了。这种情况,我已经见多不怪了。爸爸的汽车修配公司办得挺红火,有求他的人挺多。我心里挺纳闷,大街上跑的汽车一辆辆不都挺好的吗?怎么会有那么多汽车需要修理呢?起初对爸爸的愤怒,现在越来越淡了。我觉得这大概才是爸爸真实的本人,以往不过是报上宣传和我自己的幻觉罢了。
爸爸回家,挺高兴,问我:“今儿给你带来一件好东西,你猜是对么?
我猜不出来。我已经过了对猜谜感兴趣的年龄。
爸爸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袖珍收录机我一眼就认出来是SONY牌。这种微型收录机比一般的还小一半,市场上要卖400多元。班上,除了班长有一台,其他同学都还没有呢。
“你不老早就吵吵要这玩艺儿嘛!好好学外语吧!”
说着,爸爸又从书包掏出来一盒挺漂亮的美容器,香港货,递给妈妈:“给你!”
妈妈说。“这玩艺儿,我哪儿还能用上?都多大年纪了!”
最后,爸爸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电动剃须刀,给哥哥。哥哥一撇嘴:“到我这儿,就拿这玩艺儿对付了!”
“庆祆五一节,一人一件礼物!”爸爸高兴地喝上两盅。他现在财大气粗起来。书包象只宝盆了,能够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猜想这SONY收录机一定又是谁送的礼。一定!爸爸这几天不仅帮助人家修理车,而且用零件帮助人家弄出一辆车来,这可不简单,又帮助人家起出一个牌照来。这在北京交通紧张,车辆缺乏的情况下,可解决了人家的大问题。我真不想使用这种带着污染的东西。
大概爸爸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你别以为这又是人家送的礼。不是!你放心用吧!这是我花钱买的,人家内部处理品!”
这套把戏,我就不清楚了吗?名曰处理品,实际上等于白送,不过是象征性交几个钱,遮人眼目罢了。
爸爸,爸爸,您欺骗了这个社会,还要欺骗我吗?
5月1日
一清早,郝丽萍就来找我。她今儿穿得真漂亮,一件柠檬黄的连衣裙,煞是爽心悦目。她是全班今年第一个穿裙子的同学。
“怎么样?还可以吧?就是咱们一起在百货大楼买的那块布做的。”
“不错!你领导咱们班服装新潮流了!”
“为了穿它,差点儿和我妈干一架!”
“这我猜得到!”
“可我还是穿了!都多大了,穿个衣服还受限制!”
我想笑,总想起那个专供郝丽萍换衣服的公共厕所。
“走!陪姐到东风市场买点东西去!”
我没有陪她去。我在等丁然的信。我想他该来封信了呀!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了,送晚报的邮递员都来过了,信还没有来。我的心一下子骚动不安起来。等待,最挠人不过的了。为什么他不来信呢?生气?是不是我做的过分了?我想得太多了?我去美术馆见见他,又有什么呢?我忽然发现,没有他的信,在我的生活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邻居的小珊珊又哇哇地哭起来。今天白天,她妈妈带她去公园,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哪个不愿意玩,非让她照着那新摆出来的鲜花写生,写得了吗?小珊珊不干,要玩,已经哭了一顿鼻子。当着公园里那么多人的面,她妈妈一把就拽过孩子,打孩子。现在,不知又因为什么,肯定又让小珊珊学这学那。小珊珊真够辛苦的。大五一节,也不能消停,总要象上满弦的表。她爸爸说什么了,听,她妈妈又在和她爸吵。……
我听不进去!真烦!我真想冲着他们大喊几声:饶了我行不行?……”
5月2日
今天,我不再等丁然的信了。我忽然想,也许,他不来信,是要到家里来找我!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牢牢的扎在心里,越发使我坚信不疑。于是,一上午.我都处于为自己这一念头而兴奋的状态,妈妈要去姥姥家,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我要等待!妈妈临走时嘱咐我;“要是有人来,你就说我上班去了!”我挺奇怪,妈妈这是怎么了?也有人来找她?平时,是很少有人来找他的。
我等呵,等呵,为自己心造的幻影激动了一上午。我特意将自己的房间还整理了一番。又特意到院门口张望了几次。可是,他并没有来。
他在干什么?温书?还是去公园玩?找同学聊天?……我的脑子里,怎么光出现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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