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
“龙王爷爷,我救的可是个好官,您下点雨吧。”先别管他为什么救,就说救没救吧。
天不遂人愿,没有下雨。
这天该下雨的时候不下。
王二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先擦一擦血,再拿土盖一下,最后用脚把土踢散。
“龙王个眼瞎泥鳅……”他一边骂,一边仔细干活。
王二在山上找到了几味常见止血草药,嚼碎之后敷在张御史伤口上,又把官服撕成条包扎。
“希望不要发热,不然这条命就没了。”王二喃喃自语,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做不到大半夜背着人,躲着杀手一路赶进城中。
张御史意识昏沉,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他刚刚被授官的时,兴奋地向恩师报喜,师长却语重心长的教导他:“为官者,手握权柄,当为黎民遮风挡雨,当与奸佞势不两立。纵遇暗箭明枪,纵陷孤立无援,只要本心不偏,行事无愧,便算得顶天立地的真君子。”
画面又变成京城老宅的书房。母亲正临窗而坐,与他离家赴任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母亲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良善不可负,奸邪不可容。侠之大者,不止于快意恩仇,更在于惜身自守,不可轻掷于无谓之争。”
张御史猛地呛出一口血:“娘……”
睁眼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中,伤口被包扎过,转头看见一个不是特别健壮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生火。
“你醒了。”王二转头随意说道。
王二现在对于御史已经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了,多大的官难受的时候不都得喊娘吗?
“是你,我记得你叫王二,你没受伤吧?”张御史回想一下,想起了他的名字。
“我没事,我捡到你的时候都已经打完了,没见到凶手。”
“其他人如何了?”
“你伤的最轻,其他的三个人都已经……”
张御史挣扎一下,发现自己四肢无力,伤口处疼痛一阵阵传来,难过的闭上眼。
他娘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女侠,可惜他的四肢不听他指挥,什么剑术都学得稀烂。小时候被他娘打扁了只能扁扁的走开,都撂不下一句:“我总会有一天将此剑招练至大成,您且瞧好吧。”
他从小就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小孩,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但是现在想来,他若是有些习武天赋就好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刚刚能过考核的花架子。
看到开始呜呜掉眼泪的张御史,王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咋整啊?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从兜里拿出手帕,想要递给张御史。
但此时张御史已经把自己劝好了,他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上达天听,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撕开这的阴霾,决不能让逝者的血白流。
王二看到躺着的人突然又不流眼泪了,又把自己的手帕放了回去,就当没看见。
“您说之后该怎么做?”他开口问道。
“灯下黑,我们回去。”张御史感觉自己开始昏沉,心道一声不好,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有事……你先跑,带着这个。”
王二低头一看,是一方官印。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偷袭他们的地方,几个黑衣人站在那里,发现不见踪影的张御史,处理了痕迹。对视一眼,满意地回去复命。
王二秘密将张御史带到了自己置办的房子里,处于城中偏僻处。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张御史一直昏昏沉沉,他又买不到好药材调理身体,只能盘算着把人送回京城。
他打算放一点消息出去,暴露在各大势力的眼线中,但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我给您说,只有有空有闲还有势力的人才会有兴趣把我的暗号拼出来。”这是第一波筛选。“若只是权贵,顶多遣个下人来探探,绝不会亲自涉险。唯有真攥着把柄、或是真心想查江南弊案的人,才会放下身段,顺着暗号的指引往这荒僻处来。”
王二蹲在屋角,给张御史掖了掖被角,声音压得极低:“不相干的人不会对此感兴趣,等乱起来,我们就往京城去。”
张御史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不会有那么闲的人,明明能看出来与自己不相关,还要硬往里面凑。
“麻烦你了,你把东西给我,我再修改润色一番。”
“嗨嗨嗨,看我这边,我把这个拼出来了。”陈格站起身,严肃地宣布。
他,陈格,平平无奇解密小天才。
在收集了金风细雨楼以及其他人脉的拼图,陈格得出结论,那人应该是同一内容写了许多,但关键信息只放出去寥寥几张。
本以为是干脆面集水浒卡,没想到是抽隐藏款盲盒。
但没事,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自从开始做正事,他对除了正事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有兴趣,只看一眼就有使不完的劲。
看不懂上面的俚语,他就去找江南本地人。再去找户部的人一起看上面的暗号。
在这个过程中,陈格找到了好多和他一样不干正事的公务员。
陈格和他们一起,干完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聚在一起,整的和个桌游俱乐部一样。
在没找到配套线索的时候,他们就自己写推理剧本玩。
在陈格终于在自己的一个昂贵掰掰手里找到配套线索的时候,到了检验成果的这一天。
“来,让我康康。”一个和陈格玩了好几天解谜游戏的年轻官员起身。
说来也奇怪,陈格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啥名,但两个人就是能精准的凑到一起。
“你看着点”他指着一处,说道:“桑麻十捆,三钱。”
陈格也说出自己的推理:“这里,实七空三,应该代表了他们将三成说成了七成。”
‘拾’字右下缺了一笔,‘叁’字中间少了一横。
“同意,这里的青溪,溪少了一个点,这里是个江南村庄地名,我看了地图,后方是个山。”
“少的那个点应该代表船。”
两个人对视一眼:“这个就是一个和分销商坦白的价格摸底表啊?”
两个人是在不能接受自己跑了几天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这和磨道里找驴有什么区别?
“我马上要去江南统计来华的传教士、外商,再把朝贡的东西迎回来。”那人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你不是吏部的吗?”
“我不是啊。”
气氛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尴尬。
“相公,老妇人找你。”跑腿的小厮打破了气氛。
“好,我收拾一下马上来。”
看到人走远,陈格低声问小厮:“你们相公叫啥?”
“叫苏廉。”
“好名字。”陈格夸得真心实意,可惜现在玩谐音梗没人能懂。
小厮踌躇一下,问道:“相公,您怎么称呼?”
“陈格。”
“好嘞。其实我们相公猜是你,就是不能确定。”
“别找补了,一起玩了几天,谁不了解谁?”陈格早就看出来他俩互不清楚对方名字。
“好嘞。”
等苏廉出来后,问那个小厮:“他叫啥,你问到没?”
“问到了,是陈格。”
苏廉点点头:“问到了就行,刚认识的时候没交换名字,后面熟了再问就太尴尬了。”
小厮心道:他刚刚还问你叫啥呢。
“我早说是他了,您非要我确定一下。”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心里有数是一回事,亲口问实了又是另一回事。我知是他,可总要听他本人说一句。”苏廉说道。“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小厮回忆一下陈格当时的表情,很想说他没看出来,但是自己不会说出来,他们家相公一向很有自信。
第154章 选择
“桑麻十捆,抵税三钱,这代表了‘折物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