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七圣既然已经闭关,他在暗示接下来的事务需要少主接手了。”
陈格抬头:“可是之前……”之前关七也没干过活啊?
陈斩槐知道陈格要说什么,接话道:“关七圣操劳一辈子了,享受享受怎么了?属下年纪也大了。”
陈格看向陈斩槐,只见眼前人身着短褐,袒露的臂膀虬结着紧实肌肉,古铜色皮肤泛着日晒后的光泽。腰阔背厚,双手布满老茧,指节粗大有力。面容方正,浓眉如墨,下颌蓄着密匝短须。
“都入冬了,您穿成这样不冷吗?”
“属下肝火旺。”
陈斩槐并不担心自己被陈格拆穿,上班的人,哪个肝火不旺?
“我现在忙着呢。”陈格用下巴示意手上的活。“您稍等一下,我循序渐进。”
陈斩槐坐了下来:“我来帮您。”
陈格盯着他,你在之前的时候没来,到了最有意思的阶段来了?
陈格的眼神毫无威慑力,陈斩槐下定决心要让少主安定下来,反正少主脾气好,不会把他怎么样。
他要去和关七圣一起闭关修炼。
两个人一起填补缝隙,清理表面漆痕、蜡渍。
完成之后,陈斩槐满意地看着这一套家具:皇帝老儿都用不上这一套吧?
一个壮汉目光炯炯盯着他,看看家具,再时不时看看温泉庄子的方向。
无声,但很有压迫力。
陈格转身出门,想着自己很久没见到王大哥哥了,脚步一拐,换了个方向。
“大当家的,您来了啊?听说老寨主闭关了?您是打算安定下来了?”
陈格:……
他最近还真没有什么事干。
陈格心里极其不愿意,但还是装模做样的点点头,问道:“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王旭点点头:“还真有。”
陈格来了点精神:“什么?”
“有些兄弟们寄来了一些东西,但是拼不出来具体消息。”王旭早有准备一般拿出一张纸。
“哦,那为什么会给我们送来?”
“这就是问题了。”王旭指着一个角上的红印。“大当家看这个像什么?”
陈格看着,联想到了骑缝章。
“这是?”陈格看向王旭。
“恐怕就是大当家想的那样,只是我们只找到了这一张。也问了分店的兄弟,又找了另一张,但还是拼不出来具体内容。”
陈格拿着那张纸沉思半刻,说道:“那个想要给我们传递消息的人,小心过头了。”
不仅上面写了谜语,还分成了好几份,如果不是那个章子看着来历不凡,还是用血盖出来的,根本不会被送到总部来。
“确实是这样。”
陈格把纸叠起来放在袖中:“我仔细看看。”
第二日。
陈格还是被陈斩槐拉着接手事务。
“少主,你看这个。”陈斩槐说道。“这是你一手办的情报部门送来的,里面的情报不明显,有可能是人想要嫁祸。”
陈格听是早餐分店送上来的,歪脖子看过去。
看到了一张内容一样的纸,就连章子盖的地方都大差不差,并不是能拼上的另外部分。
这只能说明一个真相。
合着是广撒网啊?
那人给所有他能找到的帮派下属部门都送了一份。
陈格来了点兴趣,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拿着半张纸,一跃而起,跑去找苏梦枕,还有关七介绍给他的那些老爷子。
总能拼出来一份完整版。
第153章 闲人
夜半,一个瘦长脸男人弓着不太宽厚的脊背,背着人大步狂奔。背上的人气息微弱,脑袋歪在他肩头,染血的衣襟蹭得他后颈发黏。
“喂,你还好吗?”男人喘着粗气,开口问道。
身后的人一声不吭,他思索一下,打算找个偏僻地方把人扔掉,自己再去躲一躲风头,等事态平稳再回来。
他走到自己无比熟悉的山里,刚把人放下来,便看到那人睁开眼,抓住他的袖口,说道:“你不要带着我了,快去躲着,活一个人总比我二人一起死了好。”
说罢,吐出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听到这话,男人立刻就跑开了。
待他跌跌撞撞跑出来半里地,扶着一颗歪脖子树呼哧呼哧喘气。
不知他想了什么,又跑了回去,脚步比来时更快。
御史还躺在草丛里,没被野兽啃食。
站在那看着快要死掉的人前面,瘦长脸男人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就是这么一个俗人,说好好,做不到舍己为人。说坏也没长出来一副狠毒心肠。
“你个蠢货。”他暗骂一声自己,小心翼翼地把人重新背到自己身上。
男人长了一张典型的江南椭圆脸型,鼻梁挺直却不高挺,嘴唇薄厚适中,扔到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
他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对自己的名字也很满意。
王二,名大众,姓也一样。
和他这个人一样。
他低调、不与人结仇,甚至找机会和一个乡下大宗族女儿订了婚。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这宗族在当地根基深、族人抱团,遇事一呼百应,而且没有特别的富贵人,大家都差不多,不怕被牵连。
他心里门清,这门亲事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安稳靠山,在这江南水乡踏实立足。
他未婚妻在别人嘴里性格泼辣,但在他眼里则格外有安全感。
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这就是他认为最大的幸福。
京城来的巡按御史是个好人,他不愿只坐在高堂上听下人汇报,偏要揣着干粮、踏着路,钻进市井小巷、田间地头。无论是田埂间的老农,还是巷口浣衣的妇人,他都会耐心攀谈。
他一见那人就躲得远远的。
眼中有光的巡按御史,一看就活不长久,至少没他长寿。
在同僚去讨好京官的时候,他一个人默默远离人群去收税。
至于那个御史,他就记得姓张。
天色有些昏沉,王二秉持着自己谨慎的原则,选择自己探索的小路回去。
大道上总有人剪径,他得躲着点。
这一躲,就躲出问题了。
他忽然听见前方林子里传来兵刃碰撞的脆响,还夹杂着几声惨叫。
前面在杀人劫道。
王二没有跑,也没有喊,连大气都没怎么喘。
他曾经和抓到的小贼讨教过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办。
若是人多,就跑。
若是像现在这样,之前没有听到声音,突然爆起,大抵是有备而来的暗杀。
这种不能跑,只能靠运气。
他瞅到旁边有丛半人高的灌木丛,手脚并用地钻进去,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现在快要入夜,不仔细看便看不见他,而耳朵贴在地上能听得更加清楚。
不多时,声音渐渐停止。
他又等了许久,开始一条一条对着自己总结的逃生手册离开。
首先,从地上把自己扣下来,不要着急,慢慢来。
其次,在人群中找到一个受伤不重的人。众所周知,死人太重,背起来太费力气。
然后,把找到的人背在自己身后,防御杀手从背后射暗器。
王二摸索了一阵,摸到了一个没有那么黏的,歘的一下把人甩到自己身上。
这人还不重嘞。
第三步完美完成。
最后一步就是快速背着人离开战场,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把人扔掉,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造成此人逃跑后失血昏迷而亡的假象。
由此,便可全身而退。
但,他就卡在了最后这一步上。
怪不得他连个小贼都当不了呢。
王二背着人到了自己偶然发现的一处山洞,进去后,他将张御史的官服扒下来,一半用来包扎,另一半则是绕在手上,他要用这些去处理一路上的血迹。
不用全部处理,只要到他把人扔下的地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