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中,小厮端着半碗黑色药汁子进来,郎中扶起张御史,慢慢把药汁喂进嘴里。
张御史不自觉吞咽,喝下一碗。
“开始吧。”陈格拿起刀,两个人对视一眼。
站在门口的苏廉见到一人翻门进来,本想喊出声,但却看到了冷血的标志性眼眸。
他安了安心,走出来,关上教堂门,自己站在门口。
“诸位,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什么,但不好意思,今日这里不招待信徒。”
“您是?”史家管家问道。
“我只是个想要救人的人,我虽不知你们之间有何矛盾,但人命关天,能否冷静一二,就是真有过错,也得等他能开口说话了再论是非。”苏廉没有表明身份,先将自己一行人从这里摘出来,随机应变。
要是不行,他就跑进去,冷血不成还有陈格呢。
想到这,苏廉的底气足了一些。
管家张张嘴,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这里挑起民变的吧,只能道:“我们不知道里面的是何人,只是家中三相公被人所害,想要出来询问些线索罢了。”
“哦。我们今天刚到,和你们谁都不认识。”苏廉直接坐在门框上。
看着这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管家也觉得没必要挡在这里,他还有正事要干。随即给苏廉道了个歉,还祝愿了一下病人早日康复,没有一点跋扈的样子。
看到管家表态,苏廉也松了一口气,回礼道:“借您吉言。”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显然,他的气松早了,一群厢军将教堂围了起来。
带头的人是白愁飞。
他追着苏廉一路疾驰,刚刚赶到这里,便打听到苏廉去了教堂,以他这次的公务内容,也确实很合理。但到了教堂外围,白愁飞便看到几个伪装成力工的练家子围着那里。
苏廉一个文官看不出来,但他却能,那几个人站姿沉稳,手上有老茧,却不是扛活的茧子,是握刀的。
白愁飞心里暗喜,没想到他们这般史家这般沉不住气,又要动手。
他在追着苏廉的这几天,每天除了看水就是思考人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在史家暗杀御史,又想要把事情推在他头上的时候,他就不需要在乎什么把柄了。
只要把所有人杀了不就好了,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史家身上。
以他的武功,血洗一个家族简直轻轻松松。不知道史家哪来的底气,觉得可以完全掌控他。
只要他到了江南之后找借口控制住苏廉,便能处理完一切。
到时候苏廉也能给他作证,毕竟史家真的勾结外族,真的暗杀御史。
如果不行,就把也一起苏廉杀了。
至于史家给他送上来的财物和京中官员把柄,他就笑纳了。
本着在外人面前恪尽职守的原则,白愁飞带人将所有人围住。
苏廉一看便知不对劲,他宁愿那个武官是个混日子的。他心里觉得白愁飞在好心办坏事。
被厢军围住的民众开始骚动不安。
这个时代的军人可不是什么子弟兵。
名声一点都不好,路过市集要收过路费,瞧见好东西就顺手牵羊,老百姓见了他们,比见了土匪还躲得快,凡只要和他们相遇,皮都要扒掉一层。
“贼配军来了……”
“胡说什么呢?是军爷来了。”
苏廉咬咬牙,脸都快绿了。他原本还能靠着嘴皮子跟史家的人周旋,可白愁飞这一来,直接把所有人都圈在了里面,万一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只能站出来,对白愁飞说道:“我们这里全都是恪尽职守的小老百姓,您这样突然围着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是一个台阶,只要白愁飞顺势走下来,再把人撤走,便能相安无事。
苏廉的想法很简单,在老张没有治好之前,谁都不能靠近。
白愁飞自然听懂了苏廉的暗示,但这暗示现在没用,他选择失聪,直接伸手去拉苏廉。
这时,管家和周先生倒是反应了过来。
虽然只是看过画像,但两个人一个专门给高门大户做烂心烂肺的事。另一个则是在霸凌现象严重的异国他乡也能混出头。
没有谁是等闲之辈,二人只是一眼就认出来人,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这个玩意怎么到这了?莫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两个人同时想道。
两个人都不是蠢人,在心里复盘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又通过白愁飞的行为判断苏廉的身份。
只怕是京城来的官。
能让京城来的官这么护着的人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他们两个人,一个想要张御史死,一个想要张御史活。
不知道白愁飞是什么想法。
不过他的存在对两方来说都很碍眼。
不管要做什么,都绕不开他。
上述心里活动看似多,在现实里也就一瞬间。
两个人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马塞尔推门而出。
作为一个神职人员,他看眼色和表演的技能点全部点满。
在念完几句主保佑世人后,他看到那两个人真的在治疗,便打算出去表演一番,最后治好了他就能顺势传教,没治好也没事,都是主的意思。
等出门,他看到外面站的人出乎意料的多。
这不正是他的好时机吗?
马塞尔扫了一眼隐隐被所有人眼神针对的白愁飞,富贵眼启动。
这个人看起来还行,但没有里面的小少爷富贵。
那就不能进。
他站在教堂门口,拿出一瓶圣水,面色严肃,义振言辞:“这里是主的领地,一切邪祟都不能靠近,我感觉到恶魔就混在我们之中,我的圣水,会让邪祟无处遁形。”
看着几个人被洋和尚的表演吸引视线,管家趁机打手势,吩咐打手偷袭白愁飞。
厢军上下和他们穿一条裤子,不会有人开口子。
但他显然没有想到白愁飞的武力值。
打手掏出短刀,离白愁飞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感觉眼前一黑,脑袋便被一指头戳了个洞,直直躺在地上。
管家眼睛一抽,没想到这个武官居然真的会武,他看战绩以为是去凑数的。
不过既然已经动手,那说什么都没用。
而被围住的百姓们也压抑到了一定程度,看到有人动手,还死了人,便也四散冲击周围厢军。
周先生则带着手下围成一个圈。
“你还不出手?这个人明显是来杀我们的,以他的武功,你以为你们可以跑的了吗?”管家对着周先生喊到。
白愁飞则是一把拉住苏廉,狞笑一下。
马塞尔现在是真的懵了,也没人告诉他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不过他既然能千理迢迢来到东方,也是有大魄力在身上,稍微判断一下形势,见没人防备他,直接将圣水泼到了白愁飞脸上。
这圣水他可没有胡说,是真的管用,他用这个驱了不少邪。
白愁飞被浇了一头圣水,脑袋有些恍恍惚惚,他竟不知道洋和尚是拿迷药驱邪的。
苏廉趁机抽手,拉住马塞尔,推开门便跑进了教堂院子中,而早就守在门口的冷血冲了出去。
两个人脚步不敢停,一路跑到了里面正堂,关上门后靠着墙大口喘气。
等喘均匀了,才发现教堂里坐了两个人。
马塞尔见到玉罗刹,鬼叫一声。
主啊,你也没给我说东方真有恶魔啊,他还进教堂里了。
而放松下来的苏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白愁飞捏过的手臂巨疼,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陈格在后堂缝合伤口,听到声音,抬头问小厮道:“你们家相公?”
小厮绕过屏风,出门看了一眼,回答:“没事,一会就好。相公小时候挨了夫子板子也这样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唱儿歌哄自己。”
第158章 失误
马塞尔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有想过以自己做圣水的驱魔手艺,恐怕他的名声已经在地狱广为流传。
但谁能想到恶魔能进教堂呢?这得是个什么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