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真的可以?”院长问。
林牧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喜欢疗养院与世隔绝的氛围,把自己当成了隐居的人一样住着。
“可以。”林牧笃定地说。
“那行,家人签字,带你出去。”
林牧僵硬了一下:“我妈不会让我出去的。”
楼下老式电话的声音铛啷啷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护工喊:“林牧!门口有人找你!”
林牧匆匆收起材料,踉踉跄跄地往下走。
门口,昨天的送蛋糕小哥红配绿穿得很显眼,掀开胡子递给她一张卡:“诺,季小姐的会员卡。”
专程来送会员卡是不是不太对劲?林牧疑惑地看着小哥。
小哥解释道:“季小姐打来电话说,让我们把这个卡赠送给你。然后买了我们好几个蛋糕,不好意思不送。”
奶油白的卡面上贴着纸胶,上头写着一串号码。
“她怎么知道我要她的手机号?”林牧蹙起眉头。
“那谁知道,可能是联系不上你吧。有钱真好。”
“她有个什么钱,败家子。”林牧腹诽,向小哥道谢,回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林牧听见那头有笑声,劈头盖脸先骂人:“你很有钱吗?买一堆蛋糕就为了让我看看你是会员?”
那头一下子不笑了。
过了一阵,那头突然说:“林牧。我,要结婚了。”
“……”林牧握着电话没吭声。
“你,不来的话……这个,撑不起场面。”那头季舟白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绝对不是有人恶作剧,是货真价实的季舟白。
“我去不好吧?我们关系又不太——”林牧笑。
“毕竟,毕竟……一个婚礼,没有,没有新娘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季舟白有点儿紧张,结结巴巴的。
说完后,就是漫长的沉寂。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林牧怀疑自己疯了,怎么能妄想宇宙第一直女季舟白说她心底想的那个意思呢?
“我说——”季舟白拉长声音,“我不是什么变态,你爱来不来。不来我一个人和自己结婚。”
“哈?”林牧握着电话立正了,“你喜欢我?”
“那,那怎么了?喜欢你有错了?你不会歧视我吧?”季舟白已经又结巴又紧张,声音都抖了起来,不像平时的季舟白。
“你在哪儿?”林牧握着电话的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院长歪头看了看,垂头笑。
“在卢化,我爷爷家。”
“唔。”林牧突然有些犹豫。
“我在这儿,大概一个星期。”季舟白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你不想来我也,也没事,我看见咱们学校了,现在装修呢。”她话头变软,林牧心情有些低沉。
“一个星期后你就回英国?”
“嗯。”
“你,来吗?”
“我出不去。”林牧挂了电话。
她回身出门,一瘸一拐地下楼梯,走了四五级台阶,突然转身上楼。
重新拨号,那头笑嘻嘻:“吓到你啦?我是直女啊,开玩笑的,没事,今年没去看你是我的不对,这边——”
“等着。”
季舟白安静了一会儿:“林牧?”
“季舟白,我恨死你了。”林牧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和院长说自己回房间了,晚上收拾了行李,凌晨最后一次查房之后背上背包翻出围墙。因为右腿有伤,走得不够快,却还是赶上了这天唯一一趟大巴。
找了个角落窝着睡下了,到县城还要两个小时。她从行李里翻出中国地图,大致画了一下路线,从县城坐汽车到市里,从市里坐火车到家乡,再坐汽车回卢化县,算算时间,有些愁。
大巴上只有她一个乘客,司机太过无聊,和她搭讪:“妹子啊你这是去探亲?”
“去结婚。”林牧攥着季舟白的会员卡,把那串数字熟记于心,恶狠狠地塞回包里。
“去哪儿结婚啊?”
“中国北边一个县城,卢化。”
卢化二中门口,季舟白抬头看掉了漆的校名,左右环顾,保安没在看她,从校门口的花岗岩和铁门的缝隙中抽出一张已经被磨蚀得不能看的校牌。
林牧,高二10班。
那张照片被画了个乱七八糟,涂上胡子又涂黑眼睛。
她抚摸着校牌上的照片,等林牧有勇气迈出那道围墙,跨过半个中国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