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言笑了:我九月十七。这样的话,十七这天我还是大你两岁。
竞元脸颊鼓鼓,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汝言:噗……你胡子掉了。
竞元忙伸手去摸:哪里哪里?我给贴回去。
汝言一把拽下来:贴什么贴,瞧你那傻样。换下来吧。
竞元躲过汝言的魔爪:你不喜欢我这样?我这样不好看么?
汝言愣了愣,又笑了:喜欢,但不咋好看。
竞元泄了气,抬起手臂让汝言更衣。汝言一边解扣子一边说教:你呀,别老起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我就开心了。手缩回去。
竞元:你真好。
汝言手上一顿,抬眼瞥了下竞元,看见了她闪亮的眸光。心中某处一跳,连带呼吸都滞了一瞬:知道我好就让我省点心。头发留起来吧,别再剪了。留长了好看。
日子在紧张却不乏欢笑之中就到了年末,少帅正式通电全国,东北服从国民政府,奉天城内挂满了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人民的生活暂时安定。汝言将先生递给她的旗子展开抖了抖,也学着外面挂在门外的旗杆上。
汝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过上好日子呢。
先生看着旗子:日寇一日不除,国家一日不宁。何况苏联方面虎视眈眈,前狼后虎危机四伏。说句不中听的,少帅……不行。
竞元眨了眨眼睛。
她趁先生不注意把汝言拉到身边来:先生说少帅什么不行啊?不能生吗?
汝言:……看店去。
竞元:哦。
过了一会儿,竞元又开口:明日是元旦,我要出去一下。
汝言:去哪啊?
竞元:不告诉你。
说着就跑开了,汝言在后面干瞪眼:哎!乱糟糟的别一个人去啊!
这孩子,忒不让人省心,汝言拿起抹布,准备收拾一下店里,脑子里还想着竞元会去哪。
汝言姑娘。
一抬头,学生站她面前,满面春风。
学生:汝言姑娘,我是来道别的。
汝言:道别?你要走了吗?
学生拍掉肩上的雪:是啊,我要去哈尔滨了。今晚的火车。
汝言:这么急?不留下过年吗?
学生:嗯,少帅想早点从苏联手中收回中东铁路的特权,就急了点。
汝言:唉,你们当官的真是辛苦。
学生笑:当什么官儿啊,眼下这世道,能为国出一份力是一份。对了,我还是要感谢你。
汝言:又来?……你这是干啥,我不要。
学生:听竞元说你想烫发,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能帮到汝言姑娘,我觉得比啥都强。
这话说得汝言特别不好意思,心里头埋怨竞元小喇叭,什么都往外说。推推搡搡的工夫,先生已经外出归来了。
学生:先生!
先生惊讶道:是你?
原来这是先生早些年教过的学生,后来先生因事出国就再没见了。两人寒暄一阵子,就在店里聊起一些汝言听不懂的东西,汝言也就安静看书了。
末了要走了,话题又回到这二十块大洋上来,汝言说什么不要,被先生教育一通:就冲这臭小子偷我家的书,这钱说什么也得拿着。不过拿一半就行了,剩下一半是我要感谢你的。
汝言:其实是竞元发现的……
先生:那待会也给她奖励。但咱说好了,过年就没份了啊。
汝言扑哧一笑:知道了。谢谢先生。
这一宿,相安无事。
新年第一日早上,汝言醒来,果然不见竞元的人影。这孩子猴急的性子就没改过,汝言也不甚在意,揣着钱去理发店了。
店里全是阔太太富小姐,汝言没太见过这场面,少不了畏畏缩缩。店老板见她这模样,倒没低看一眼,而是说:常客先做后埋单,新客先付押金做完补全款。
毕竟这年头能烫得起头发的人还不是太多。
汝言从口袋里掏出七块大洋,小心翼翼交给老板,老板是个爽快人,立马朝着后头喊道:四儿,给这位客人看看款式。
小伙子蹬蹬蹬跑过来,抱着一摞相片:您慢看。
相片上的样式五花八门,看得汝言眼花缭乱,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小伙子看她拿不定主意,指指店里的客人:要不,您参考一下?小姐太太们烫得都是最流行的,准没错儿。
汝言觉得店里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心里惶惶,随手指了个富小姐:那就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