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在洞房正等待发急,杨山伯大步流星走进来。他对新婚妻子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对着墙呆呆的发愣。
云英忙作出笑容,亲切温柔地凑到他面前,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脸说:
“你忙活一天了,累了吧?”
“……’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
“……”
“身体不舒服?”
“……”
“你这是怎么了?”
“……”
新娘两手捂脸委屈的抽泣起来。
山伯忽一下转过身来。两眼盯着正在唏嘘抹泪的妻子,他并没有被她的眼泪软化,而冷冰冰地“命令”道:
“今夜你先别睡,好好写检查!”
“什么?写什么检查?我不懂你的意思!”
山伯从抽屉里取出笔和纸放在桌上,又一屁股坐在那里发呆。昨天的那幕“戏”实在令他受不了。
昨天他按叔叔的精密部署,去云英家探听情况。偏赶上节骨眼,他无声走进院内,听到小东屋发出低低的浪笑声。这笑声使他呼的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轻轻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卜三正搂着云英的脖子亲嘴。山伯扭头潜出,骑上自行车,旋风一般跑回杨家寨。
气得发昏的山伯,把侦探“情况”通告了全家。昨天一家整夜没睡,反复商量怎么办?
杨文秀主张明天不娶她,散!
杨文才说不行。不明不白,到结婚这天“不要了” 怎向乡亲交待?说她“流氓”,自己往头上扣绿帽子,太丢人了!再说云英不是省油的灯,决不会低头认罪,甘心服输。光怕她会狗急跳墙,寻衅滋事,栽脏使坏,无理取闹。局外人一时很难弄清真相。这样闹的后果,我们不但钱财退不回一分,弄个鸡飞蛋打,还会落个反复无常不讲情理的尖头,而臭名远扬。
山伯气盛,说干脆在拜天地时,趁着人都在跟前,公开宣布她的丑行,当场把她打出去,岂不真相大白又能出出脏气吗?
文秀说更使不得。丢人现眼,贻笑四方,亲者痛,仇者快,是最蠢的行动。
山伯的奶奶气的光哆嗦。山伯娘一直骂“小流氓”“骚狐狸”,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最后还是谙通世事的杨文才定了弦:调笑不等于**;离散不如团圆;立刻赶走,不如以观后效。他提出用写检查,试探和了解她的思想。能把丑事写出来说明她有悔改之意,就凑合着过下去。如再有反复,检查就是把柄。如不肯写,说明她还三心二意,我们慢慢找合适的理由、恰当时机“除掉”她,那也不迟。这是全家最大的事件,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今夜,山伯藏在叔叔家里,又详细计较一番。故意不去喝那使人难堪的喜酒。周洁贞和老婆婆也没进洞房凑热闹,故意冷淡新媳妇,给她造成精神压力,同时也表示这一家并不麻木,并不好欺。进门给她下马威,摆出些“颜色”让她看看。
杨家的一切侦察活动和深思熟虑的对策,云英哪里会知道。
山伯见云英故意装混,更加生气。他说:
“你别装,你打算在这个家过日子,你就好好写,如果不痛改前非,继续胡闹,没好结果!你可以不写!”
云英立刻摆出一副娇嗔羞怨的情态:
“看你这个男子汉,心胸多么狭窄!昨天卜队长,不,是卜三,他调戏我,我给他闹翻了。原先想他是家中客人,给他留点面子。过去在省城又帮过我们的忙,谁愿意得罪他。不想他欺人太甚,我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他跳起腿来就走了。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怨我,怪我不懂农村规矩。省城的青年男女凑到一块,都是搂搂抱抱,亲亲吻吻。你没看电影里,姐姐和弟弟,妹妹和哥哥还亲哩。亲也不等于有别的事。唉,在城里我最烦的就是这些臭毛病,所以才回农村嫁给你。谁知这个不懂事的卜三来到农村还这样。不过你千万别多心。他那丑八怪样子,多恶心人,我能看上他?他离我近一点我都想吐。有了你,我就有了一切。你听见了没有!”
云英说完,用爱抚亲昵的眼光挑逗他。两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动,撒娇。她想用新婚妻子的温柔唤起丈夫的情爱,她想用新娘子的娇情,逗起新婚丈夫洞房中的激情。然而“木头”一般的山伯并不为其柔情所动。他想起了叔叔说的她在汽车上的行为和照相的事,昨天她和卜三亲嘴历历在目。他气哼哼地说:“巧言花语,骗小孩子?你的丑事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