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家书明显是伪造的。只因张行泽家中遍布糙药,久而久之,他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必定附有糙药之气,而蜜姬给自己看的那封信,却只有女人的粉妆之气。可想而知,这丫头是想帮子衣瞒天过海。只是,一封假信,反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令人更加疑惑!
于是,自己故意当面拆穿假信的事实,并声称自己握有子衣确凿的证据,以此来观察蜜姬的反应。蜜姬果然沉不住气,当即面色大变,也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只是,当真相摆在眼前时,秀芳也开始了慌乱。
即使自己早前就见过那些暗里在一处的两个女兵或男兵,可蓦然确定子衣的女子身份时,她仍然吓了一跳。而她的心却依旧会因为那人而隐隐作痛,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到底是因为思念而生的痛楚,还是因为那人的女子身份而生的痛楚,亦或是,那是因爱而生出的痛楚?这是为什么?
秀芳有些迷茫,有些疑惑,她究竟喜欢的,是哪一个子衣?君然小姐是否也是这般qíng形呢?她会知道答案吗?
秀芳也曾经想过,当自己确认子衣的女子身份后,或许,她的心就会停止对那人的爱慕。而现在,那颗心仍然像被刺伤了一样的疼痛着,灼烧着,以至于秀芳想找到那个人,想依偎进那人的怀抱里,那么,自己的心,就不会痛了么?
张霞立在一旁,见秀芳虽望着窗外,脸上却是阵红阵白,似是忽而羞涩,忽而迷茫,忽而欢喜,忽而忧愁,忽而伤痛,忽而疑惑,心知必是与子衣有关,不禁暗暗担忧。
那个洛阳副使潇子衣,生得头是头,脚是脚,天然一副好相貌,只把这洛阳城里的众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只是,那人府里还有一个天上仙子般的姑娘,公主殿下这般痴qíng,又能如何呢?
“咳咳!”张霞故意咳了两声。
秀芳回过神来,红了脸,端起茶盏道:“卓小姐来了吗?”
“回殿下,尚未来到。”张霞回道。
“掌柜的!为什么不给本姑娘上酒!”柜台那里传来一个姑娘的吵闹声,那声音,是蜜姬的。
难怪派去盯着蜜姬的人一直没有回报,却原来,她也在这店里。
“这位姑娘,您在小店已经喝了小半个时辰了,您是不是该回府了?”掌柜的满面笑容。
“谁说要回府?本姑娘高兴,就要喝个够!莫非,你怕我给不起酒钱?!”蜜姬拍着柜台吵道。
“自然不是。小店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店,却也在咱洛阳城开了几十年,都是老客。别说客官们钱不够,就算是没带钱,小店也照样供给吃喝,日后客官们自会还钱来。姑娘您虽说面生些,小店也不敢欺您。只是,您是个姑娘家,再喝便要醉了。不若小老儿派伙计去一趟您的府邸,请贵府亲眷来接您,如何?”
“少罗嗦!本姑娘……”蜜姬正yù继续讨要酒水,却忽然被人抓住手臂。
“秀芳还以为,蜜姬的心qíng,会真如嘴上说的那般好呢。”秀芳漫不经心地道。
“你?!”蜜姬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是挣也挣不开。
秀芳握紧她的手腕,直拉进自己的雅间去,方才松了手。
张霞见此qíng形,知趣地退出雅间外守候。
“李秀芳,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蜜姬气恼地瞪了秀芳一眼,抓起秀芳对面的茶盏,一饮而尽。
秀芳微微一笑:“怎么?看了那封信后,到现在也无法接受么?”
“你!”蜜姬怔了怔,垂下红红的眼帘,怄气道:“关你什么事!本公主想怎样就怎样!”
秀芳亦饮了一口,讥讽道:“自然不关本公主的事。只是,有人不听本公主良言相劝,非要偷看别人的家信,以致连着几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今日,居然偷偷在这酒家里一厢醉酒一厢哭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大唐慢待了你呢。”
蜜姬怒道:“你胡说!我哪里一厢醉酒一厢哭泣了?”
秀芳眉角一扬,挪揄道:“哦?那么,蜜姬公主黑黑的眼圈尚未消尽,怎的又来红红的眼圈呢?既是未醉酒,如何这面容比那外面的夕阳还要绚红呢?”
蜜姬气得瞪圆了眼睛,忽地,甩了甩如波làng般的长发,咬牙笑道:“我就是哭了,怎么样?我还是在子衣的怀里哭的呢!不像有些人,日想夜想也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