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冯素贞的淡然超脱,此番qíng境教天香看得眼窝发热:“其实你没必要这般亲力亲为,我公主府里又不缺人。”
冯素贞动作一滞,她帮着天香撤了仰和,低声道:“我做这些也是应当的,毕竟——我也是你……公主府里的人啊……”她别开头道,“你再睡会儿,我晚些再来陪你说话。”说罢,人就急慌慌地出去了,走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这几日都是如此,冯素贞只是紧张着她吃药换药,并没有和她有过多的jiāo流。天香自己身子乏力,也没心思和冯素贞多说,便听话地合眼小憩。
她舔了舔嘴唇,残留的蔗糖汁甜得有些发腻,她不由地翘起了嘴角。
不知不觉,就又是一枕甜梦。
待到醒来时,日光已是稀薄,室内有些昏暗,chuáng前朦朦胧胧似乎坐了个人影。
天香已经习惯了每次睁眼都先看到冯素贞,于是想也没想就娇嗔道:“我每日里睡了又睡跟猪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影认认真真回答道:“便是像猪,也是亲妹妹,不好看也得看着。”
天香刷地抬起眼来,看到了太子面上的表qíng带着几分怪异,似乎隐隐还有些嫌弃。
她顿时着恼,抬手yù打,却险些牵动伤口,只好龇牙咧嘴地又向后倒去:“老哥,你存心来气我的不成?”
“哪敢哪敢,”太子忙解释着,带着后怕说了句,“唉,妹妹,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天香躺在chuáng上回道:“呸呸呸,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活着呢,老哥你也要努把力活个几百岁。”
太子正色反驳:“瞎说,哪有人能活几百岁的,我能活个六七十就谢天谢地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天香的模样,好一番唏嘘:“虽然御医每日里都会进宫回报你的qíng况,但亲眼见到你还能和我顶嘴,我的这颗心才总算是落回了肚子。”
天香随口道:“咱们父皇可还想着万岁万万岁呢,老哥你倒是想得通!”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你不是在宫里陪着父皇,怎么出宫来了。”
太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来的缘故,忙道:“妹妹,父皇今晨醒了,是他让我出宫来看看你的——”他迟疑了下,“前几日因着父皇的昏厥,我是半步也离不开皇宫,天香,你没怪我吧?”
天香心平气和地晃了晃头,展颜安抚道:“你能知道自己的重要,我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她心思微沉,问道:“老哥,父皇怎么样了?”这几日因着自己身受重创的缘故,并没有人和自己细说宫中的事qíng。
太子便将御医对皇帝的诊断简单说了说,又是一番唏嘘:“我早就知道父皇这求仙问佛虚妄得很。我摆弄过那么多金石木头,便是质地再坚韧,也受不了火烤水浸、刀刻斧凿。这人的一身脆弱皮ròu,难道还能比它们经得起折腾吗?就算是再多的诚心也不过是为jian人轻易拿捏的把柄罢了——”
天香颔首,正要夸他想得通透,却听到了他话锋一转——
“——要不然,我如此诚心,我的木鸟早就被我感动得白日飞升,振翅高飞了!”
天香一噎,翻了个白眼道:“哥哥,你若是像咱们父皇痴迷长生痴迷木鸟,恐怕迟早也会被人拿捏。”
太子想了想,认真道:“那不一样,长生是假的,我的木鸟是一定能飞的!”
天香不想和他在此事上纠缠:“好好好,能飞能飞,铁定能飞!”
太子笑了笑,又想起天香此时养伤为重,便起身道:“那日行刺你们的人,没有留下活口。不过你放心,我从京营调拨了足够的人手过来,yù仙就算有再多余孽,也再不能有人伤了你。”
天香沉吟片刻,忽地开口道:“哥哥,张绍民后来是不是和你讲过我在冬至日那天的筹谋?”
太子缓缓点了点头,有些词穷:“……你们……你们太大胆了……”
天香又是半晌没说话,这一次时间久了点,久到太子甚至打算去看看自家妹妹是不是睁着眼睡着了,天香才终于又有了动静——
“哥哥,我要求你一件事qíng。”
太子的探视比想象中要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