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瞬间就慌了神志,用尽全部的力气伸手推了他一把,“哐当”一声,洁白的瓷器落在地面继而破碎炸开,滚烫的液体流满了地板。
男人的声音仍然温和淡静,“姜茶。”
她两只手撑在头顶,身体蜷缩成刺猬的姿势,瘦而窄的脊背抖瑟了许久,这才颤颤巍巍地偏首去看了他一眼——然而只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那不是别人,那是他。
姜茶这才急急地想要从衣柜里钻出来,手却被男人拦住了,霍云琛的眉间微微打了皱,“地上有玻璃,我让人扫掉你再出来。”
视线下移,姜茶扫到了他被粥水打湿了的袖口,深色的一片,此时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他被烫到了吗?
唇抿成了一道直线,她伸手摸了摸男人被打湿的袖子——指腹感知的温度仍然是滚烫的,肯定是被烫到了。
然后抬眸去看他英俊而更显淡然的眉目。
……被烫到了,为什么也不作声?
霍云琛转身欲走,袖子却被人牢牢地攥住了,回眸就撞见她微微发红的眸子。她紧抿的唇微微地发着抖,“唔……霍云琛。”
……疼吗?
想要开口,偏偏又在此刻失了语。
只能听见他仿佛淡笑着的声音,被烫到也不在意般的漫不经心,“嗯,小姑娘会叫人名字了。”然后长手摸到她脑袋上随意地揉了揉,吐息悠长,“——挺厉害的。”
姜茶:“……”
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
两年前那件事带给姜茶的影响不只是轻微自闭和不能说话的后遗症,还有发自本能的对雷雨天的恐惧。
这也是姜父当年辞职的主要原因。
他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她心里就越是觉得不是滋味。
去姥姥家住,结果姥姥去世了;回到父母身边,家里又被入室抢劫,做饭的阿姨也遇害了,她害得爸妈约等于丢了工作;然后现在是在爷爷家……又让他莫名其妙遭殃了。
她是不是……挺不好的。
……就是有种扫把星的即视感(。)
这么一想,她就越发地难受了,跟着就有湿湿热热的液体大规模地涌出,在眼眶里来回地翻滚。
她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强行地把眼泪憋住。
不能哭不能哭……都连累人家被烫了,再哭、再哭不是又给他添、添堵吗……
霍云琛眼风扫过地板上的陶瓷碎片,偏首正要叮嘱她呆着别动,一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就突兀地落入了他的眼底。
说是眼泪汪汪的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大团大团的泪花就在她的眼里打着转,像是大坝决堤前的一秒钟,山雨欲来浪滔天。
她像是憋得很吃力,绯红的颜色从脸一路蔓延到了颈间。眼里盈着一汪泪,她也看不清对着的人脸上是什么神情。
只能听见他一声叹息低低地在耳畔响起,轻若无物的,像春天的风一样轻飘飘地吹进她的耳朵里。
“被烫的又不是你,你哭个什么劲。” 张嫂听到了动静很快就上楼来打扫,不多时地板上的碎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霍云琛起身往外走,后面的人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因为心虚,她连踩拖鞋的步伐都犹犹豫豫,走到他门口来还有种大禹三过家门不入的即视感,愣是在那杵了半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踏过了门槛。
他显然是没太顾忌,随手脱了外套和衬衫丢在桌上。上半身肌肉块垒分明而分布均匀,从肩到腰腹是标准的流水线条,宽肩,窄腰……嗯,后面是什么来着。
长腿?
她下意识就瞄了一眼他的腿。
……嗯,腿是挺修长很挺拔的,这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视线缓慢地上扫,那六块紧实鼓胀的腹肌就突突地落进了眼帘。
訇的一声,血花在脸上炸开。
偏偏那低低哑哑的声线恰巧在耳边响起,要笑不笑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