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隐小姐也不在意,她自己打开壁橱的门扇,将被褥抱出来放在地上。
赤面天狗嘱咐完该说的话,就关上了门,锖兔看着合上的木门,又转身走进屋子里来,跟万隐迦夜一起蹲下来将被窝铺好。
在安定下来的独属于两人的空间里,这个少年终于坐在榻榻米上舒了一口气。
黛青色的眼睛映着被万隐迦夜拿在手里的烛灯,金发的女孩子解开头上的发绳,然后拢了拢头发,这边才将身上穿的羽织脱下来盖在被子上。
她也是看见了锖兔的叹息,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顺便还催促他:“睡吧睡吧?我已经进到被子里了,这次轮到锖兔关灯了!”
两个人在路上若是有住处,一般都会发生这种对话,每次也都是自觉为年长的锖兔干这个活。
少年听女孩子耍无赖的话,笑起来,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是他总觉得在这里就好像离着自己的期望的日子更近了一点。
他无奈又认命地站起身,将烛台吹灭,在一片黑暗中也钻进了被子。
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这黑暗中各自望着自己脑袋顶上暗不见底的房顶,细微的声音从上面细细碎碎地响起。
像是小动物的爪子摩擦房梁的声音。
那是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总有一种心安之感。
小一点的那个女孩子开口问:“那是老鼠的声音吗?”
锖兔仔细辨认:“也可能是蝙蝠。”
“诶?蝙蝠?可还是老鼠的可能性更大吧?”
“老鼠你不怕吗,迦夜?”
小一点的孩子将被子蒙在口鼻上,只露出半张脸,声音也闷闷的:“要是老鼠,那也能吃的。”
锖兔:“……晚上没吃饱吧你。”
“还行,就是有点饿。”
“……还真是能吃!”
万隐迦夜嘴一抽,她一般这种情况会持续两到三个月:“我以后就会吃少了!不要总是说啦!”
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儿,万隐小姐偷偷撇了下嘴,然后扭头去看那个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只是没想到却正好跟男孩子黑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锖兔长得不难看。万隐小姐历经百年,见过的人不少说也有几千万个,其中能留下记忆的也少说有千位以上。
在这些男男女女中,锖兔也许是沾了小孩子的便宜,她总觉得他的模样是属于好看的一类,虽然脸上填了一道格格不入的疤痕。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她觉得跟波风水门有点像。
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万隐小姐在这视线中有些局促,她颇为不自在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我记得教过你……”
“哈?”
“不要蒙着头睡觉!”
万隐迦夜:……
金发姑娘把头扭过去,用后脑勺对着锖兔。
“迦夜……”
“嗨!嗨!知道了!好了!睡觉吧,明天鳞泷先生肯定四点就要叫你起床了!”
锖兔摇摇头,伸手碰了碰小姑娘的肩膀:“生气了?”
“没,锖兔你也是好意,怕我睡到半夜闷死吧?”
“哈哈,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呐,小迦夜……”
“嗯?怎么了?我没有蒙着头!哼!”
听见她孩子气的话,少年暗自好笑:“不是啊,我就是想说——以后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哥哥给你吃,就是别饿着自己。”
哥哥。
万隐迦夜品着这个词儿,“其实锖兔才认识我几天,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锖兔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说要养活另一个吃的很多的妹妹,那究竟是什么概念他是知道的。
“但我觉得小迦夜不应该因为吃的很多,就被人当成错误,你没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