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几日来,杭州城里都在私下里传着些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太子殿下在靖州画扇阁中留宿,与云松意姑娘抚琴为乐,却惨遭画扇阁大火,怕是已经罹难…
一听着这传闻,云鹤便赶来了总督府,他得要个说法儿。
他一介草民,官府朝堂的事情他管不了,可他那好好的徒儿,交给了江公子,现如今怎听起来似给太子殿下陪了葬?
江弘从府中出来,见得云鹤,礼貌一拜,“云先生。”
云鹤却顾不得礼节了,直问着,“江公子,松意呢?”
却听江弘道,“云先生,江某本该往青莲居去与你说法儿,可因得太子之事,自从靖州回来,便被阿爹留着商议。耽搁了…”
云鹤听出来些不大对劲儿,喉咙里都有些哽咽,又问了一声,“我徒儿松意呢?”
“哎…”江弘同是面露惋惜之色,“松意姑娘,在大火中,同太子一起失了踪…其余的,江某也不便多说了。”
云鹤脚步有些踉跄,他今日没喝酒,却好似是醉了,“我那么好的姑娘,交与你手中。你便就一句,失了踪?江公子,松意失踪了,你且就只是几分惋惜?可有派人找过?就算不见活人,也该要有尸首…”
江弘却对云鹤再是一拜,“云先生,这件事关乎朝廷声名。江某只能跟你说这些了。其余的首尾,还得等朝廷文书下来,方才能与你有个交代…”
“这是什么话?”云鹤不平,那丫头虽是半路来的他家,可日日里给他洗衣做饭,他早当人做自己的亲侄女儿了。“人说没就没了,江弘你就这么糊弄我?”
话没完,江弘却一挥手,府中来了好几个小厮,直将云鹤架了起来。江弘面上却仍是温温和和,又对云鹤拜了一拜,“云先生,家父是顾全大局,只好先委屈你一阵子了。”
“什么意思?”云鹤还未反应过来,嘴里便被塞了粗布,手脚也被人上了绳索…
江弘一声吩咐,直让小厮将人拖进了府内。趁着夜色深沉,街巷无人,总督府的大门悄声合上。
江弘入了府,一路绕过假山园林,寻来了江镇的书房。
书房里,付成也在。二人正面对面坐在茶座上。
江弘入来房间,见得二人茶碗已空。父亲议事,屋子里向来没有婢女伺候。江弘亲去与二人添了茶水。又在一侧陪同父亲坐了下来。
却听付成对父亲道,“江大人,太子殿下薨亡给朝廷的文书,付某已经派了亲信送回去了。后日一早,付某便会护送太子殿下的棺椁上路。”
江镇笑得几分周正,“付大人办事周祥。”
“不及江大人的巧计。”付成举起茶碗,微微一敬。“用那云松意将太子诱入了机关。”
江镇喝了一口茶,方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还得多亏了付大人提醒,那云松意便就是太子在东宫时候的宠婢阮长卿。太子为那姑娘一夜白了双鬓,该是着紧得很。”
付成又笑道,“江大人客气。此次一石二鸟,晋王殿下该会满意。等得事情落定。江大人迁官京城,指日可待。付某便在京城候着与江大人一聚。”
江弘陪着父亲在书房,与付成周旋了许久。等得付成要回厢房,他方才出来相送。依着父亲的吩咐,客客道道将付成送回了客院。
方才从客院里出来,眼前却晃过一抹娇俏的脸蛋儿。
表妹夏常念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朵鹅毛扇,扑腾在他面上,“表哥和阿舅谈完了事儿,可要回常念那里听听琴?”
“常念刚得来那把松石间意,还没给表哥弹着听过呢!”
江弘忙一把捂起她的嘴来,“轻声些,那琴的来历不好。且是你喜欢,我才特地帮你拿回来的。你莫让人都知道了。”
夏常念被捂着嘴,却忙眨巴了两下眼睛,便是“知道了”的意思。
江弘这才一把将人松了开来,又从夏常念手中接过来那把鹅毛扇,扇尖儿轻拍了拍她的鼻尖儿,“表哥去听你弹琴便是。”
**
连日来,长卿不是吃就是睡,今日一落定下来,便自觉着精神好了许多。傍晚殿下出去与世子爷和刘大人议事,她便得了自由去庄园里逛了逛。
可没多久便被殿下捉了回来屋子,让她吃饭吃药,上床躺着…
她实在睡不着,殿下便扔了本棋书给她,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下棋,这分明就是在给她催眠。他自己却在一旁看着兵书。
长卿翻着那棋书,实在无趣。便从枕头下头翻出那盒胭脂来,珊瑚镂空雕的小盖,里头是个精巧的金龟子。摇一摇,那金龟子的几只小脚脚便也跟着摇摇晃晃。
她把玩得正起了兴致,手里却忽的一空。那胭脂盒子竟是被殿下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