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赵正司送上的折子,帝无极垂眸翻看。他并非随意杖罚臣下的bào君,但每每他心qíng微变,多数下臣便敬畏非常。就算诸臣总以此颂他天生威严过人,他也时常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一时间朝堂上寂静无比。
丞相忽进言道:“陛下,戎江入溪豫境,上游汛qíng应先通达为好。”
“此事jiāo给爱卿了。”
“微臣领谕。”
看完折子,帝无极抬起眼,环顾四周。
他目光所到之处,群臣都不自禁挺直背脊,抿唇正色。
“灵shòu未警,国师未卜,此次chūn汛异常,应当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不过,众卿务必时时尽心,避免灾难。此期过去,工部与各州府必须立刻加固堤防,快修水利,以防夏汛险qíng。”
“陛下圣明!臣等必尽心尽力!不负期望!”
帝无极微点了点头,又道:“诸卿,朕近日接报,钦州地方官与大世族互相勾结,贪了工部、户部、太学发放的银两。筑堤偷工减料,赈济一厘未给,学堂一瓦未修,去年水患已至此,今年若再发水汛,又该祸及多少无辜百姓?”
吏部尚书出列奏道:“陛下,请准派监察使彻查此案。chūn试结果已出,臣立刻举荐人补任。”
“监察使已经赶到,不日便有结果了。”帝无极道,话锋忽然一转,“当年是何人举荐钦州州官?”由于州官为地方之长,责任重大,所以就职时不但需要在神前发誓,还需两位高官举荐,方可任职。一则为了转变贪赃枉法之风,二则为了避免派系林立,三则为了以儆效尤。自从发生数起地方官犯法牵累举荐人的事件后,高官们对此也会一再思考,方做出决定。由此,州官的能力也愈来愈高了。
大学士面色一白,与兵部尚书对视一眼,出列跪拜:“臣等惶恐!识人不清!愿自请降阶减俸!”
帝无极朱笔一勾,瞥了两人一眼:“降阶减俸事小,洪汛黎民事大。两位爱卿当初为何举荐他?”
两人想了想,齐声道:“此人才略非常,胸有成竹。十年来政绩亦不斐。”
“既然政绩斐然,又为何会贪财枉法。”帝无极冷道,“俸禄与世族赏金只增不减,宽裕有余。其贪yù想必是节节膨胀,终害民害己。众卿往后若再行推荐,切记彻查人品,并多与吏部户部商议。”
“臣等谨遵圣旨!”
众人齐齐行礼后,宫琛道:“钦州,乃郑氏、傅氏、李氏三大世族之乡。去年因水患而至京城购产,水患之后再回钦州,只小半年而已。经暗行使查证,因财物损失过多,他们便行贿州官,平分官银。”
“陛下!”刑部尚书惶然伏跪,连连叩首,“罪臣律内不严!愿伏罪!”
帝无极轻轻一笑,道:“这与爱卿何gān?家务事本便难断,爱卿专于刑部诸事,在京中久居,想必也无暇照管家族之事。传朕旨意,李氏所贪之数,由族中加倍扣除。爱卿停俸十年。郑氏、傅氏,降为寒族,一半家产充入国库。三族从犯,流放东岛服役百年。至于钦州州官与三族主犯,入狱待朕亲审。”
“臣等领旨!陛下圣明!”
“众卿还有何奏报?”
众臣摇首,均递上奏折,于是退朝。
卯时初,广德宫御书房内,元朔帝帝无极坐在御案后,开始批阅奏折。
所有奏折按轻重缓急大致分作几叠,其中六部的折子在封面上盖了部印,大学士和丞相看过的折子盖上了官印,直呈御览的便是朱红色的“御览”字样。
帝无极首先看了最紧要的御览折子。
朝上所议之事多有以一儆百之效,用来震慑官员,引起每人的自觉自警。而御书房中理事则更为隐秘,多为机要事件。
帝无极生xing勤勉,因此,每一张呈上来的折子——包括学士阁、丞相、六部都已作批的折子,他都要一一浏览,处理得当的默许,处理失当的酌qíng修正或驳回。同时,这也是考察六部和学士阁官员能力的好时机。
御案前的玉阶下,户部尚书宫琛和吏部尚书坐在左侧,丞相、大学士坐在右侧,都在批阅文书,随时议事。
吏部呈上了chūn试榜单,帝无极回想起殿试时的众生相,勾了几个名字作为状元、榜眼、探花,其余赐进士及第。太学也上了折子,说请出了几位避世多时的大师,请封为博士。这几人的名号帝无极闻名已久,不禁生出慕才之意,心里决定择日面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