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青衫冷_作者:梓涵(18)

2017-06-25 梓涵

  “走吧。”晏青衫挥手,马车顿时绝尘而去。

  一路风景倒退,那红衫渐渐放弃追逐,十数年来第一次步出晏青衫生命。

  到洪都时已是满目萧瑟,这一路颠簸加上渐行渐凉,晏青衫渐渐觉得身子沉重,路行到头时便连下车的力气也没了。

  萧骋在车前候他,扶他下车后在扇门前站定。

  那是面朱漆红门,连着十里宫墙,推开去便是金銮玉瓦极尽奢华。

  世上最热闹也是最荒凉的所在。

  ——皇宫。

  “你先住乾靖宫。”一侧萧骋开口:“这里大局初定,一时也没有更gān净合适的住处。”

  说话间有人疾步来报,声音压沉了说是废帝正在绝食谋见萧骋。

  萧骋眼波一掠,正想和晏青衫做些jiāo代,他却已然回身上了马车。

  “王爷事忙。”那厢他道:“青衫这就去安顿,不叨扰了。”

  辞色间平静淡漠,似是对废帝这两字毫不起意。

  到乾靖宫时晏青衫开始发寒,高烧连连数日不退,等到能下地走动时已是三天过后了。

  这期间萧骋也来过多次,却再不日夜作陪只能聊表心意。

  战局初定,的确是太多事需要料理。

  很快的就有人闻风前来献媚,这名利圈里的人,多半都长了双犀利无比的眼。

  第一个来的人是静王梁宇,他临阵倒戈,所以爵位xing命通通得保。

  来时晏青衫正想落座,弯腰那刻脊背却一阵锐痛袭来,搅的他冷汗层淋只得僵在当场。

  静王这时近前,抬手将他扶了缓缓放落,那姿态端敬谨慎无比。

  “坐。”晏青衫抬手,那只唯一的左手:“静王爷请坐。”

  宫人这时捧了晚膳来,打开盅罩,里面一色是清汤寡水。

  “就不请静王爷用膳了。”晏青衫扬眉:“我这般后庭不能用的人才只能喝这汤水,王爷可犯不着相陪。”

  话里显是藏了机锋,静王顿时觉得那红木椅生出了丛刺来,扎的他坐卧难安。

  半晌后他终于不耐,自怀里掏出那早就预备好的长匣,轻轻推上几案。

  “这个……”他期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晏青衫这时已将汤水服了,接过宫人手里杯盏含了漱口,挥手后将众人差退,对那长匣却是瞧也不瞧一眼。

  “我记得。”吐口气后他道,声线压低一字一顿:“静王仿佛是青衫第一个男人。”

  静王神色顿时开始闪躲,双膝发软没了底气。

  那端晏青衫却还在继续。

  “我记得我当年一十三岁。”

  “记得三日里静王连要了我一十一次。”

  “记得我当日咬下静王一块皮ròu,静王好像是差人打断了我两根肋骨。”

  这每说一字静王就拿帕子抹下额头,到后来帕子湿透他那笑容便也僵了,瞧着比哭还难看三分。

  “这个……”他又是期艾,翻来覆去却找不着可以圆场的托词。

  “可那都是过去了不是?”跟前晏青衫突然话锋一转:“后来静王便都是身不由己,勾栏院里件件桩桩,可都是当时圣上的旨意。”

  “是是是。”静王顿首:“身为臣子的,的确是身不由己。”

  “那万恶的便是那萧凛不是?”晏青衫道,接着就长久静默无语。

  静王抬头,端详他神色,似是明白了几分,来回抿着他那薄唇:“可是七王爷仁善,怕是下不去手为难他三哥呢。”

  “那若萧凛畏罪自尽呢?”晏青衫一字一顿:“那不就省却了七爷许多烦恼?”

  “明白。”那厢静王会意,躬身后顿时没入门外黑暗。

  晏青衫这才意识到自己如此乏力,乏力到再没有力气站起。

  恍惚中高烧又起,宫人们没他吩咐不敢入内,他便枕着那桌角昏沉沉睡去。

  半夜时开始胡话连连,低声长唤锦瑟。

  “锦瑟。”他喃喃自语:“这虎láng之地,可哪又是你该来能来的呢。”

  不日后赤国终于安定,萧骋在一片颂扬声中称帝,改国号为景元。

  同日萧凛在被囚禁后殿服毒自尽,据说死前在地上沾血写了个斗大的晏字,宫人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擦拭gān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