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树叶不停的擤着鼻子,哭的肩膀都一耸一耸的动起来:“我的大好年华,我的全勤奖金,我、我……”
共翳本来是坐在她右边的,看她哭得厉害,靠近了点,伸手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阿籍口中的事物离他是那样的遥远,有些词汇根本无法理解,但那张哭的皱巴巴的脸上激愤悲伤的神qíng他是看懂了的。
背井离乡,和野shòu一起挣扎在生死边缘,半夜醒来,头顶上只有明晃晃的一轮清月——这种滋味,不只她一个人尝到过。
阿籍哭的累了,才发现自己几乎贴到他怀里去了。有点尴尬地捂着鼻子,往外挪了挪。
共翳这才开口:“饿不饿?”
“啊?”,阿籍觉得共翳越来越温柔了,现在就是告诉她雪球和菲利斯明天要还魂她都信了。
共翳见她不说话,径直走到石炤边,把鱼汤给她盛了过来:“吃吧。”
阿籍狐疑地看着他,一直看得他又习惯xing的皱巴起眉毛,才埋头苦吃起来。
“你不要怕,踩到山jī粪便不会怀孕的,肚子里的贪吃妖怪也迟早会被赶走的。”
阿籍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又热了起来,只好借着喝汤遮掩过去:“咳咳……那个是胃病,不是肚子里有妖怪……”
“病就是因为鬼缠人,鬼就是你说的妖怪。”,共翳斩钉截铁的说着,声音低沉平稳,出口的话却跟跳大神似的,深得迷信活动的jīng髓,“你生病,当然就是因为妖怪缠着你。”
阿籍想起他坚持的敲簸箕洒糙木灰驱鬼,知道说这个话题势必要拐进死胡同,连忙打住,转口问:“那……你又从哪里来?”
问完话,她立刻就后悔了。
虽然从没提起过,从他对身上伤疤讳莫如深的态度判断,阿籍觉得这个也是不能多问的。
共翳的眼神果然尖锐起来了,沉默了半天,久得阿籍以为他要回到自己的chuáng铺边卧倒睡下不理人了,才低低地开口:“有罪的人,只配流放野shòu横行的蛮荒地方。”
流放?
阿籍愣住了,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那么明显的忧愁,像是漫天的铅云都落在了眼瞳上,沉甸甸地看得人心尖发疼。
“那是……什么罪?”
共翳伸手帮她把空掉的陶碗放到一边,沉默地看向黝黑的石壁。
即使整张脸上只有眼睛看得分明,即使须发蓬乱遮挡了大半的表qíng,阿籍还是看到了,那一瞬间的失神里蕴含的无尽肃杀。
梦魇与女xing隐私
漫天的huáng沙,一眼望去,只有零落的几根枯糙在风中飘dàng。
近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一个个□着遍布纹身的上身、双手平伸绑在木头上的短发野人被赶了下去,地上散落着一柄柄素面的青铜剑和长戟。
土坑里的人越聚越多,终于有人开始哭喊着往外爬。坑外的士兵装束明显不同,束发裹甲,有不少脸上还沾着血渍,却一个个都流露出明显的讥讽神色,手里的长戟也就顺势戳了出去。
哭喊的野人被钉死在土坑边缘,血流了一地,从他的身下汇入坑底,染得与他同样装扮的男人们脚下的泥土也是赤红一边。
那些一直安静地待在坑底的人,却只是沉默着闭眼上。
纷扬的huáng土一铲一铲落下来,渐渐覆盖住在坑底还鲜活的生命——他们已经不是站立的姿态,人实在太多了,多的像是菜市上成筐成桶的活虾。人叠着人,人压着人,人也互相支撑着拥挤在一起。
huáng土不断地落下,不断的有人绝望地闭上眼,也不断有人挣扎着跪下哭泣,或者努力往坑外爬去。
更大的杀戮开始了,爬往坑外的人被重新用长戟刺了下去,跪下哭泣的也被挑起来,重重的砸落下去,与沉默着的大多数男人一起,一点点被填埋进huáng土中。
阿籍睁着眼睛看着,身体动弹不能,连眼睛也闭不上。战鼓雷动,土huáng色的大王旗猎猎作响,眼前的景物忽而又远去了,恍惚间似乎进了昏暗的刑房,又似乎在海上飘dàng。耳边反复的回响着混沌地怒吼、悲鸣声,只一个词是她所熟悉的:共翳。
“共翳!”
阿籍猛地一个颤抖,整个人都惊醒了。眼前呈现的是火光照耀下的dòng顶一角,或舒展或蜿蜒着一条条岩石纹,像极了梦中流淌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