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哥在卧房听见妹子的笑声,想起阿绯说妹子这几日总找他,打着呵欠起来,站在门口喊道:“叫人给俺倒洗脸水。紫萱,你寻俺有何事?”
紫萱递了根簪子给嫂嫂,先道:“哥,无事不能来瞧瞧你老人家?”附着嫂子的耳朵小声道:“俺哥这几日总吃的大醉,娘叫俺来骂他呢。”
陈绯含笑看了小姑子一眼,将发簪cha到狄髻上,涨红着脸连头都不敢回。紫萱稳住了嫂子,慢慢走到他们正房后边,小全哥挪了只板凳给她,道:“你自个来寻我做什么?有话使谁来说不好?这么早起来,回头又嚷着犯困了。”
紫萱一边打呵欠,一边笑道:“哥哥,是娘叫俺来劝你的。这些天你喝酒来者不拒,狠是伤身呢。”
小全哥愣了一会,面上现出迷茫又困惑的神qíng,低声问紫萱:“你……看不见明柏哥,心里怎么样?”
紫萱笑道:“空空的,好像丢了一块什么。哥,你怎么好好问这个?可是嫂嫂今日要独自回去,你舍不得了?”
小全哥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按在胸口,慢慢道:“不是你嫂嫂,俺……俺只觉得这里空了一块。自家也不晓得是何故,只有吃醉了方觉得畅快一些。”
不是嫂嫂能是哪个?紫萱吃了一惊,侧着头不言语,心里却似走马灯似的打转。岛上拢共只有这几家小姐合哥哥打过jiāo道,哥哥从来都是远着她们,除去她们还能有谁?
紫萱想了许久,才想到那个常穿白衣,肩上垂一条鸟黑油亮大辫子的卫小姐,心中一紧。卫小姐虽然没有什么不好,却是逃走的江玉郎的至亲表妹。她若不逃自然像所有卫家女眷一样会被处死。偏她跟着表哥逃走了又回来,不是自寻死路么?助她事小,事不机秘牵出狄家还藏着林家的子孙来,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紫萱越想越惊,张口想说话,看见哥哥嘴唇抿的紧紧的,一脸伤心的样子,却是不忍说他。改口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发现心里有了人?”
小全哥摇摇头道:“俺送你嫂子回娘家,回来寻你说话。”背着手去洗漱。紫萱出来,瞧着嫂嫂端坐在院中梳头,ròu呼呼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是不忍再看。哥哥合嫂子原本这样和美,偏偏他心里住着别人,这何怎么处?紫萱总替嫂子不平,做事都恍恍忽忽。
到了中饭时,小全哥也不曾回来,陈家反把明柏请了去。明柏细心,去了一会使huáng山回来合紫萱说:“大海哥回来了,听说晴姑娘在岛上,也没说话,洗了澡陪俺们吃了三大杯酒回去睡觉了。俺合你哥哥并没有多吃酒,还要替陈家去收拾船上货物,安顿人手,晚上也不能回来吃饭。”
紫萱心里有事,吃过中饭亲自去码头上看看。狄大狄二的船队泊在岸边,几只小船正来回运食水。贴着狄大家的东边又圈出一个院子来,许多工匠正在忙碌,地上挖的坑坑洼洼的。紫萱晓得他们家要去台湾把家人奴仆都搬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哥哥为着不能救卫小姐心里难过日日吃的大醉。偏生此时的狄家不比从前只得一房。大伯二伯家业尽数在此,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狄青松看见姑姑,上前问过好儿,笑道:“姑姑,俺过几日要回山东去呢,可有什么要俺捎来?”
紫萱笑道:“你们家地里的出产不够这许多人吃的,多买些粮食回来要紧。”
青松笑道:“五爷爷也是这般说,俺记着呢,这一回回去,俺爹也同去。姑姑,俺都要娶亲了,你什么时候嫁给俺明柏叔?”
紫萱涨红了脸啐道:“你再胡说仔细俺使砖头拍你。”狠狠瞪了他几眼,转去作坊察看。
作坊里并不显忙碌,只有十几个人在那里洗鱼虾。前几日还有四五十人,今日人怎么这么少?她忍不住拉准小宝的娘问:“人都哪里去了?”
小宝娘扭头见是大小姐,放下手中的活苦笑道:“汪家前日开了好大一个作坊,每日结算工钱,算起来一天比我们这边多一个铁钱,那起没良心的都到那边去了。”她指着学堂道:“有些人真真是不要脸,孩子们还丢在这里骗吃骗喝!”
学堂里还满满的坐着几十个女孩子,紫萱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出来问管事的:“他们几时没有来上工?”
管事的苦笑道:“俺们家前日结算的工钱,昨日就有许多请假的,俺也不曾留心,只说年节下多是有事。今日听来的人说他们到人家作坊去了,正想去合小姐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