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算盘打得很jīng,离成功也是很近。没成想却被一个江州小地来的粗鄙小娃三言两语破了算计……
一想到洪萱在理国公府正堂上恨不得刀刀见血的唾骂,赵顼只觉得一张白净的脸上都羞臊的发热。正好比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一般,将赵顼长久以来自欺欺人的借口,全都掰开揉碎的扔在地上踩。
而以理国公府对他赵顼的恨意,对自己和孙家名声的紧要程度,恐怕今日之后,他赵顼伪君子的名声就得传遍京都。当务之急,赵顼可没工夫伤chūn悲秋,唏嘘感叹,还是得想想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声名才是。
想到这里,赵顼不禁又想起了那位从江州而来,没见过京中世面,行事都比寻常女子更加粗鄙的小姨子,不觉心中暗恨的骂了句“泼妇”。
而更晚一些时候的永宁宫,洪贵妃优哉游哉地斜倚在明间的小条炕上,一只手爱怜的抚摸着自己依然平坦,但里头已经孕育着生命的小腹,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酸梅gān儿,耳朵里头听着玉沉绘声绘色的讲述稍早时候发生在理国公府正堂上的那一幕大戏,直听到洪萱言辞犀利的大骂赵顼的时候,不觉面含赞赏的轻笑道:“往日里陛下常说本宫的口舌犀利,那且是他没瞧见本宫的妹妹是如何数落人的。不过萱儿说的很是。咱们洪家的女儿,再怎么着,也由不得旁人欺负。咱们洪家的名声,更不能容旁人当做踏脚石一般的利用。”
洪贵妃说到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因不满赵顼的自作聪明,贪得无厌,话语中已多了几分轻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愠怒。
玉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躬身笑问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洪贵妃打量着玉沉越发jīng致的面容,好整以暇的靠着身后的软枕,开口轻笑道:“萱儿在打了吴清姝一巴掌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宫很是喜欢。那阮家的女人既然想借孙家与阮家的旧事在京中搅风搅雨,本宫不妨成全了她,也越发成全了阮家的清名。只是到时候这结果是不是她想要的,本宫就没办法控制了。”
玉沉闻言,越发好奇的接口道:“哦,娘娘的意思是说……您的手中有阮家的把柄?”
“阮家是孙家的大恩人,本宫且能有阮家什么把柄。不过本宫当年还在孙太后身边伺候的时候,曾听孙太后与当时还未致仕的张阁老说过一嘴,当年阮家因直谏犯上触怒了继宗,因言获罪,全家男丁流放琼州,女眷被贬为官奴。不过阮大人向来清正廉洁,门生弟子遍布天下,同本宫的外公一样,乃清流翰林之表率。因此好多大臣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愿看着阮家零落至此。遂联起手来……不说欺上瞒下,只在官中拍卖官奴的时候,齐心合力将阮家的女眷买了下来,连同奴籍一并jiāo给阮大人。这其中好似还有我那当太后的姨母的手笔。”
“……因此阮家的女眷虽然被贬为官奴,可大多数都随着阮家男丁一并流放到琼州去了。何况阮大人如此清正耿直,又怎会忍受自己的血脉沦落风尘,苟延残喘于世上?再说被贬为官奴又不是被贬为官女支,那赵顼的外室既然是阮家女儿,缘何会流落教坊,且被赵顼金屋藏娇了这么多年,你不觉得稀奇吗?”
第二十五章
不提宫中洪贵妃如何算计出气,且说晚间洪赋等人归府,少不得前来老夫人杨氏处请安问候。正巧理国公府诸位女眷均留在荣安堂安抚劝慰洪茜,洪赋父子与洪贯父子因此便多听了一耳朵,得知天底下竟有如此不顾廉耻,颠倒黑白之人,心中义愤不消细说。
洪茅自襁褓之时随着父母流放江州,虽身为国公府幼子,却从未经过骄奢yín逸,富贵享受。且他自幼习武,少时常同军中将士混在一起,越发养就一副刚烈果毅,坚韧耿直的xing子。最是看不惯这等表面装得道貌岸然,实则投机取巧,满心钻营的人。
因此在听过洪茜委屈哭诉之后,当即连连冷笑道:“少时读史书,便察觉越是大jian大恶之人,越在丑事没有败露时装的冠冕堂皇,义正词严。正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由此可见,这天底下原就没有那等十全十美的人。之所以虚伪周全,不过是所图甚重罢了。大姐姐今日能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也是一桩幸事。如若不然,大姐姐光风霁月,没个警醒,却留着这等心机深厚之人常在枕边,早晚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