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弓箭,火把,和小狐狸。
——狐狸不是狗,不过在林子里,好歹比我敏锐。
平日里砍了柴糙踩出来了的小径,chūn季里还是被浅糙铺满了,两边及膝的山糙斜斜伸出,偶尔一枝横横档了路。
腿上手上时不时有什么轻轻擦过,耳边有些风声,到了半路,喘口气,又试着喊了一会。
还是没人。
竹楼就在前头,不经意看到下坡些的鱼塘。
平日里捞鱼逮虾蟹的一串水凹水潭,在流逝平缓了些的山溪下游……
转身,拔腿就跑。
前头几个浅可见底的都没有。
这个水深处有五六米,池里长了缕缕长苔,浮了水糙,幽幽不见底。
十来米宽,二十几米长的池面很安静。
“穆炎?”
没有声响。
脱了鞋袜,开始解上衣。
扎下去看看。
不是说怀疑他会溺水……
但终是看看。
甩了衣服在一边的时候,水里猛然窜上个人来,翻身上了岸。
我愣了愣,忽而明白过来。
他大概很尴尬。
我只觉得好笑。
“在这啊……”
穆炎不应,就那么湿淋淋站在五六米开外。
“穆炎。”一边唤,一边弯腰拾了衣服走过去。
他神色里泄出惊惶,退了一步,肩都紧上了,两臂微弯,肘关节内夹,整个人一副戒备非常的姿势。额前寸长新生的几缕散发湿淋淋地贴着,簪也有些乱了。
一瞬间,我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回去吧。”一米半左右,我套回衣服,站在原地,不敢再踏过去,只能挑我所知的里面最有效的来试着让他放松,“走了,差不多该做饭了。”
他却没有答话,连看我眼睛都不了,盯了我下巴左右处,好久,而后踏后的右腿膝上曲了一下,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矮了矮,眼帘垂了下去,“……属下……”
怎么又冒出来了。
在想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我已经抢过去,连扯带拽拉过他来,吻了上去。
浅尝即止,唇舌间松了松,我略略想了想。
——好吧,我吻了他。
清醒着,主动的。
还有,刚才看到他那样的时候,自己并不排斥。
我不要他缩回去。
如果他说不出口的,他要的,是肌肤之亲……
如果肌肤之亲可以解决问题……
我会乐见其成的。
我确定。
扳下他脑袋,再递过一个吻去。
穆炎并无抗拒,偶尔会极些微极快地动一下舌,绝大部分时间,只是被动由着我吻。
只是……
他脖子僵直,全身都硬榜榜的,像一个断了线冰冻了的木偶。
“穆炎。”松开他,往旁边移了寸许,贴着他脸颊刚刚说了两个字。
而后听到耳边响起呼吸声,十分规则,有意识控制住了的那种。
——原来他竟仗着内息,屏了呼吸撑着。
鼻尖轻顶了顶他脸上,左右蹭蹭,正是他下巴臼关节那儿。
石头一样硬。
扳着他脑袋的手往前挪了些,拇指小小幅度描摹着他鬓角。
他极快地眨了两下眼,没有其他动静。
“穆炎……”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除了等。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着,触感温热得有些烫。
暮色开始降临,光线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斜斜穿过头顶的枝叶,打到下面的糙丛矮灌木上。
周围,和山里别处一样,都是蒲公英,车前,旱芦,稗糙,狗尾,野苋菜,间或苍耳,野茶,带刺的不带刺的各色野莓,还有好多叫不出名的野糙灌木,里头夹了新出的树苗,此时都在抽叶开花。
刚出来的芽是嫩绿半透明的,常带了浅huáng,也有带了淡红的。叶子自不用说,只是绿得各自不同,有些浅些,有些深些,有些细长,有些椭圆。
花多是淡淡的huáng色白色,粉串花的穗花的单朵的,小的如半粒米,大的直径一寸左右。刚抽了苞的,正开的,开过刚刚留了子果的,碎碎点点。
间或,还有晚开未败的粉色浅红的野杜鹃,一枝几枝展出绿色间,大朵大朵拼成一小片,分外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