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洗澡。”我说。
“行。”
他把我照旧打横抱起,我为了平衡着想,圈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显然取悦了袁牧之,所以他一路都在微笑,即便坐到车里也不肯放我下来。车子很颠簸,我很困,于是打了个呵欠又靠着他的胸部闭上眼,我发现习惯了之后,袁牧之的胸部靠着也不乏舒适感。我迷迷糊糊地问:“袁牧之,张家涵说他怕的是不知道跟我怎么相处。跟我相处很难?”
“是有点难度。”
“超出了他的智力水平吗?”
“不是,超出他的经验,”袁牧之拍拍我的屁股说,“他没跟你这样的孩子相处过,你要给他时间。”
“我也没跟他这样的人相处过,”我喃喃地说,“我也没跟你这样的人相处过。除了查理,我谁也没相处过。”
“查理是谁?”他的手圈得紧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闭着眼说,“有一天他实验自己做的新能源飞机,但实验失败了,飞机一头撞向我所在的屋子,把关着我的地下室窗户撞开,飞机着火,雇佣兵们以为房子要爆炸了就四下逃散,他跳出飞机逃命时发现了我,就顺便把带走我。”
“关着你的地下室?”袁牧之冷声问,“你一直被关着,一个人?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是怪物,所以一个人被关了很多年。”我贴近他的胸膛,觉得那里很暖,于是蹭了蹭。
“小冰,”他叹了口气,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声音非常温柔低沉说:“我们都喜欢你,就算你是怪物也喜欢。”
“人类惧怕与自己不同的存在。”我在睡着前喃喃地说了这句话。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袁牧之低沉有力地回答我。
第37章
胃里填满食物容易令人疲倦,我之前虽然小睡了一会,但并未真正缓解疲劳,因此这次的睡得格外沉,且一个梦都不做——这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除非身体已经达到疲惫的极限,我很少会放任自己闭上眼睡那种每个毛孔都舒展开的觉。
中途我隐约醒来一次,发现自己全身赤luǒ身处一大缸温水当中,我受伤的脚被人拿透明的塑料薄膜牢牢包扎架高免得弄湿,身体其余部位则浸泡在温度舒适的水中。我悚然一惊,猛然间想坐起,却被身后一双粗胳膊搂住,袁牧之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在我耳边轻声说:“没事,咱哥俩一块泡澡呢,乖,继续睡啊,哥帮你洗,完了再把你弄chuáng上舒舒服服睡去。”
“有软软的chuáng吗?”
“有。”
“我讨厌被子里填羽毛。”
“放心,没有羽毛,都是棉花。”
“嗯。”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哪不对劲,似乎有个什么细节不太符合逻辑,但我实在太过疲倦,而水的温度又实在太适宜,袁牧之在我身后同样光溜溜的没穿衣服,不知为何想到这点我心里一松。我低头看他的胳膊够qiáng健,就算我睡着,他也有力气防止我滑入池底溺水,他的掌心长有茧子,搓在背上应该能帮我洗gān净皮肤上的污垢。而且他洗得很用心,我的胳膊肘和膝盖弯他都尽可能洗到了,除了臀部和下身部位他洗的时候格外慢,弄得我有点发痒之外,其他都还算好。
虽然他的体温比往常更热,但可能是水蒸气熏到的缘故,除此之外我没想挑剔其他的事,于是我满意地重新闭上眼,头贴到他胸膛,他的心跳仍然很快。
但他说过,那与我无关。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勉qiáng说:“洗发水,不要花香味的。”
袁牧之说:“知道,这是柠檬味的。”
我放心地放松身体,蹭蹭他的皮肤,有点滑溜,但不影响肌理紧实的质感。
“睡吧,乖宝。”他在我脸上印上湿乎乎的嘴唇。
我略嫌不满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继续入睡。
好像听到此人低低的笑声,这种意义不明,所指含混的笑似乎自今天他重捡回我后就频频出现,我决定对此不予理会。我靠在他怀里安然入睡,在这一刻我能确定袁牧之会把我洗gān净,他说过会有软软的chuáng让我睡就一定会有,无需论证,我确信他说的是实话。
伴随而来的确认内容还包括:他说过让我睡,那么这一觉就不会被人打扰,不用担心有人突如其来地闯入,不用把小刀贴身藏着,不用随时戒备着谁一靠近就往其颈动脉处用力划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