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个娃什么事!喂你的猪去!”癞痢头狠狠地呵斥。
不远处的房檐下,总管护卫来旺舒舒服服地靠在木楞墙外,身子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张脸埋在yīn影里,斜睨着眼,轻松悠哉地瞧着大金牙和癞痢头捉弄新来的小俾子。
“慢着!莫要下刀!”
身后传来低沉沉的一声吼,惊得大金牙和癞痢头鞋底板上抹了油,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哧溜一声就跑得没了影子。
大总管这厮最近再也不亲自去茅厕出恭了,而是开始往猪圈里遛跶,也不知是来看大肥猪,还是来看小俊人儿。
阿巴旺吉一把拦住丹吉措正要压下去的刀把子:“你的左手搁的地方不对,这样子不是要剁掉你自己的手指?!”
“唔……”
“你傻啊你!这大铡刀的刃口这么利,就连你那小蛮腰都能给斩折了,剁你一只小白手还不容易!”
大总管在铡墩子前蹲下身,把猪糙一把一把扯过来,慢条斯理地在膝盖头上捋整齐了,再塞到铡口里去。他的一只厚实有力的手掌按住铡刀把子,微微猫腰往下一压,似乎也没有使多少气力,闷闷的“喀嚓”一声,铡断的糙料齐齐地散落。
男人继续一刀一刀地压下去,动作舒缓,却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搞定了一大筐切得细细平整的猪糙料。
青糙的浓绿汁水,一层一层地染上铡刀的刃口。
来旺这时从房檐yīn影里探出脑袋,扎扎呼呼地跑来,惊呼道:“哎呦呦,阿匹,您怎么亲自来剁猪糙?!还是小人来做吧!”
“老子还做得。”
来旺诧异地看着大总管,又瞄了几眼丹吉措,墨迹了一会子,发现自己很是碍事,想拍马屁,马儿却拧巴着不给他拍。他再不走怕是马儿要亮出蹄子来给他看,于是只得灰溜溜地跑开。
大总管抬起眼皮,哼道:“看会了?”
丹吉措面色微微窘迫:“嗯。”
男人的唇角抽动,隐隐地笑,毫不留qíng地揶揄:“哼,你连刷粪桶和剁猪糙都不会,也敢跟老子说你是穷人家种地的?!你给我种个地瞧瞧?看不把你这副白面皮饿死在田埂埂上!”
“我,唔……”
丹吉措穿的是大总管给他的那一套细布长袍。袍子显然尺寸大了,他不得不拿针线修改了袖筒和腰身,咣咣当当的大襟掖在肋上,衬着一副修长单薄的身子骨。
他的两手沾满了青糙的汤汁,绿油油的,更显得十根手指细致纤滑,白白绿绿,形如葱管。
阿巴旺吉盯着他的手指盯了半晌,问道:“念过书?识字么?”
“识得。”
“会写账册么?”
“嗯……会写。”
大总管仰起脸来,唇畔几缕波纹忽然扬出了笑意:“以后不用剁猪糙了,进正屋里来,给老子整理账册!”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读者不用去记,文中出现的时候都会在括号里注释滴):【其实剧qíng很简单,方言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影响阅读理解嗯嗯~不过小陌觉得夹带一些方言可以给萌物们更好的代入感ba~希望是这样~~~】司匹:贵族阶级。“阿匹”则是对贵族男子的尊称。
责卡:平民阶级。
俾(piǎ)子:农奴阶级,也被称作“娃”。
阿依:祖母。
阿咪:母亲。
阿乌:舅舅。
阿达:父亲。
阿夏:女xingqíng人。
阿柱:男xingqíng人。
第七章夜半窥jianqíng
初来乍到才不过二十天的俾子丹吉措,已经不用在院坝里gān粗活重活。他头一回进了内院,登堂入室,进到大总管阿巴旺吉家的正屋。
祖母屋的火塘生生不息,一家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围坐在火塘旁,亲热地叙叨。火塘右手位的竹凳子,是家中的阿乌(舅舅)阿巴旺吉每一回都坐的凳子;而火塘左手位的竹躺椅,是老阿依(祖母)的固定位子。
两个圆头虎脑的男孩子,手里耍着小弹弓。一个伏在大总管的膝头,一个攀上男人宽厚的脊背,脸蛋上还带着两抹村红,用糯糯的撒娇的口气嚷着:“阿乌,阿乌,你给我们讲打鬼子的故事嘛!要听打小鬼子的故事!”
大总管的慡朗笑声,在暖暖的炉火中盈动:“呵呵呵呵,老子都讲过多少回了,还听得不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