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霍唯道,“除了阵法与符文,没有私人言谈。”他目光一顿,又道:“这里有一句。”
“写了什么?”
霍唯沉默半晌,缓声念道:“‘深感君惦念亡妻、生死两茫之苦,遂相助一二,愿君与贵夫人早日重逢,再续旧缘。’”
穆清嘉想到什么,感慨道:“所以他的妻子,城主夫人也是复生之人。”
“不可能。”霍唯斩钉截铁道,“只有返魂木才能完美附灵达到复生,而世上不可能有第三截返魂木。”
穆清嘉猜道:“有可能是宣宗被盗走的那一截么?”
“宣宗修真大能不知凡几,宗主步承弼位列玄机榜首位更是已有百年。”霍唯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他们不会允许返魂木用于一个凡间女子身上。”
“也是。”
穆清嘉回想起黄昏时的祭悼舞,想起了城主夫人吸食魂魄的样子,道:“可能是复生,但她的复生或许有某种缺陷,导致她必须频繁获取他人的魂魄才能维持生命。”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瑶草也是她寻找种植的,估计在吸取魂魄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霍唯颔首道:“等天明。”
看罢了书信,穆清嘉开始翻找第二槅抽屉。里面塞满了镜子项链手镯一类的小型法器,还有一些属于仙修的储物灵玉。
霍唯指尖一一掠过那些储物灵玉,道:“无主之物。”
这意味着,这些仙修的主人已经死去,而且很有可能就死在姑媱城城主手中。现在想来,对方在对付他们时如此托大,想必是因为之前已有不少仙修栽在他手中,才积累起这份信心。
他们翻找了全部抽屉,除了一些零碎的研究阵法符咒的草纸之外,足足有三十六枚无主储物灵玉。
穆清嘉不寒而栗道:“我知道‘天绝地灭阵’的灵气从何而来了。”
霍唯指节敲打在最下一槅的抽屉,发出代表空芯的“砰砰”声。他手掌粘附起浅浅一层金焰,烧掉了最底层的隔板。
数个椭圆形木牌落在他手掌中。
那木牌统共六枚,颜色、大小、精致度不一,唯一相同的,便是雕镂于其上的仙鹤。
“这是?”穆清嘉道。
“宣宗弟子的令牌。”霍唯玩味地捡起一枚,随手掷向穆清嘉。
穆清嘉捉住令牌,边摸索边道:“金丝楠木,羽纹……有什么特别的?”
“宣宗天字令牌,只有宗主的直系弟子才可携带。”霍唯嘲弄道,“那蠢货,丢了令牌还不自知。”
“估计是城主抓到步琛时抢去的罢。”穆清嘉拿着那令牌笑道,“丢失令牌可是大过,他现在估计也在着急呢。明日还给他罢。”
霍唯见他笑得好看,皱了眉问道:“你很看好他。”
穆清嘉歪头,轻松道:“他好说话啊。”
“会咬的狗不叫。”霍唯警告他道,“步琛此人从小就被养在宣宗里,是宣宗精挑细选、用来看家护院的忠犬。当心哪日反咬你一口。”
穆清嘉倒没反驳,微笑道:“他本性不坏。从前是从前,并不代表现在和未来毫无改变。”
“积习难改。”霍唯打击道,“别被他迷惑了。他现在看着和气,但只要你触犯到宣宗的利益和安全,他为了消除威胁,什么都会做。”
说着说着他又来气:“而且你不该向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穆清嘉温和地笑道:“我复活的事,修真界迟早都会知晓,现在只不过是加快了速度。”
“能拖一阵是一阵。”霍唯沉声道。
“这种时候你又不急了?”穆清嘉逐渐认真起来,“我的身份曝光后,不论是害你的人还是心中有鬼的人,都会忍不住探出触角。我们要做的,就是顺着触角揪出那些藏在暗中的人,然后为你沉冤昭雪。”
霍唯无言半晌,嘴唇动了动:“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穆清嘉双手撑在下颌处,睁开双目,专注地凝视着对方。
“昭雪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皋涂山,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他慢悠悠道,“日子还长着,总不能一辈子躲藏遮掩。”
他语调中充满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然而,搜集足够的证据,揪出真凶,推翻整个修仙界相信了三十年的谎言——为霍唯昭雪谈何容易?穆清嘉又怎能不知?
前路虽坎坷,但他同样知道,不去尝试,就永无成功的可能。
除此之外,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藏有某种隐秘的私心:他情愿与师弟做捆在一条绳上的死蚂蚱,也不愿被排除在师弟所认为的安全圈里。
这样,师弟就踢不走他了。
“嗯。”霍唯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