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处便又静悄悄的了。
“啪”的一声,许是不远处有处枯枝被积雪给压断了,惊起了一对水鸟,从水榭前头不远处迅速地掠了过去。
“走吧,你我今日确实已无话可说。”终于,陈长安再次说话了,叹息一声,起身从旁边的一个锦盒里拿出一卷黄帛:“时辰快到了,这是传位昭书,你带去给阿宁吧,她有这等本事杀回京城,想必陈氏江山在她手里定能发扬光大。”
陈婉清见他虽然神色漠然,外头披着的灰色大氅也滑落了,里面一身深蓝色锦袍,负手而立,恍惚间却依旧是那个如玉般的绝世少年郎模样。
那会儿,行宫的跑马场上青草如茵,四周群山连绵,云淡淡,风微微,吹动了白衣少年的衣角,那少年牵着匹白马,对看得目瞪口呆的自己微微一笑,扬声说道:
清妹妹,好久不见…
原来这就是人生啊,世事如流水,奔流而过再不复回。
陈婉清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上前几步双手接过诏书,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说了句:
“陈长安,再见!”
(正文完)这一年的春节很是热闹,毕竟,多年的战事终于赶在腊月结束了,武帝陈婉宁顺利登基,四海平定,可不得好好欢庆一番么?
是以虽然大家隐隐觉得文帝已经驾崩,但如果这样的话,过年的一应娱乐就得取消了,可是宫里并没有这么说呀?
虽说最后武帝还是以皇太妹的身份接过了文帝的传位昭书,也算是兄终妹及吧,但,那诏书上分明写的是退位,可没说是驾崩后传位…不管了,反正先把这年过了就行。
至于之前武帝曾经讨伐文帝时所提的太皇太后已经驾崩一事,还有那位姓周的贵太妃,那可是明明白白已经薨逝的,当日武帝还给她戴了孝,似乎…也没有听人再提起啊?
算了,朝中那帮大臣特别是御史台那帮眼里掺不得沙的家伙都没吱声,既如此,咱也学着揣着明白当糊涂吧!
于是大家便心照不宣地过了个热闹年,转眼便是元宵节,咦?好像宫里那边也没说什么啊?还说让大伙儿都尽情赏花灯呢,没看如今那柳湖边的天香楼,楼前扎的鳌山那叫一个流光溢彩!
没办法,谁让人家西门家这些年人旺、财旺什么都旺呢,西门少爷娶了个长公主曾经的贴身丫鬟生了对双生子,那丫鬟的姐姐如今又是禁卫军统领夫人,自家又是贴钱又是送物资甚至当初还拆了楼给将士们当柴烧那等不遗余力地支援陛下,你说说,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大运道啊!
西门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丁香当年千里迢迢跑去太原照看她姐姐,我和父亲母亲连带祖母一起在家中起早摸黑地带两个臭小子我会跟你说吗?而且丁香如今又怀上了,唉,要还是双生子可咋办?四个儿子可太费人费粮食了!
再还有,大姨姐家的葛大胖虽然年纪小,但整天找两个表哥的茬儿,偏偏大哥家的那小子跟他差不多大,四个小子一见面就捉对厮杀,我们家整天鸡飞狗跳的我有说什么吗?
再再还有,陛下曾经夸我们家天香楼的烤全羊天下第一,等到西北回来,却一直说现在的烤全羊做的不地道了,唉,师傅压力大到差点崩溃,咱也不敢提醒陛下其实她是吃过了更正宗的西北烤全羊,只好奉命从此开始西北羊肉在京城的总经销啊!
“别愁眉苦脸地装矫情了!”面对西门北的碎碎念,旁边的夫人丁香一眼看破,催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夫婿赶紧起身:“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花点时间琢磨下,到底要给殿下送什么贺礼!”
哦对了,长公主终于要跟谢指挥使成亲啦,这可是头等大事,西门北赶紧从床上一骨碌起来:“是,为夫这就去!”
去哪儿呢?嘿嘿,天机不可泄露,西门北是要去许致远许将军府上登门拜访,请这位陛下的智囊帮着指点一番,要知道,人家可是长公主和谢指挥使亲切称呼的“阿远”,又是承袭了爵位、认祖归宗的康王爷陈长济嘴里的“远哥”呢,请他给拿个主意肯定不会错!
当然,万一许将军那等聪明人不肯给,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大姨姐和连襟他们两口子么?
提了一盒天香楼烤羊肉上门的西门北一路走得美滋滋的,不想休沐日在家的许致远却在睡大觉,一问,那旁边伺候的嬷嬷支支吾吾地:“将军这些天太忙了,又喝了些酒。”
太忙了?倒是没错,不过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当初不是说为了救驾还曾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从东北道驰援么?
而且喝酒?许将军什么人,喝多少酒才能喝到鼾声如雷、自己在门外都能听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