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我便令王叔赶赴西凉坐镇。”
薛碧微恍然,“怪道先前祖父说昭王殿下摔了腿, 原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今日有人告御状是昭王传回的消息吗?”
赵宸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王叔飞书告知西凉府尹之事,我便着人细查。”
“说来也算因缘巧合, 否则若是许嵘率先找到那女子,定会杀人灭口。”
薛碧微想了想书中的剧情,赵宇举兵之时是原主嫁入瑾王府当年的冬日,她蹙眉暗道,许嵘招兵买马,不消说也是为赵宇起事做准备,可是此事现下败露,赵宇会否将计划提前?听闻他因伤将养多日,而今也不过恢复到能下地走动的程度?他会对赵宸不利吗?
她这般想,自然也就向赵宸问出口。
赵宸却讳莫如深道:“不无可能,当然我也有应对之策。”他说着端正眼色,双眼紧盯着薛碧微道,“只是微微,无论发生何事,你只需相信我定会万无一失,也定能保全你安全无虞。”
薛碧微抿抿唇,放下小瓷勺,偎进他怀里,“我自然是相信的,我只是害怕你受伤嘛。”
“能得微微担心,我求之不得。”赵宸玩笑道。
她打了他一下,“胡说甚呢!”
两人径直回福宁宫,意料之中的在宫道上被太皇太后拦住。
太皇太后似乎有意通过自身的气势来增加谈判的砝码,故而与她随行的是三十六人的丹陛仪仗,绣幡大伞金器,来势汹汹。
此时日暮西斜,天际升起千里暮云,一钩弯月伴星而生。
赵宸握了握薛碧微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自己起身走出御辇,“不知皇祖母为何事寻朕?”
此时太皇太后倒是冷静许多,全无得知许嵘被扣押时的盛怒,她的声音透着浸人的冷意,“皇帝,哀家为甚而来,你会不知?”
“休想与哀家装模作样!”
“许嵘经成宗朝,又辅佐先帝,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岂是你听信小人谗言便可贬官罢职的?”
“你既要收拢权力,为何不行事堂堂正正?你不将许家放在眼里,莫不是哀家你也要于视无睹?!”
赵宸与这个祖母惯常是不亲厚的。当年逢其母后仙逝,先帝可说是肝肠寸断,难以顾及小儿,太皇太后便做主将赵宸抱去宝慈宫。
生活上,赵宸自是未遭亏待,只是那时许贵太妃时时往宝慈宫请安,她与太皇太后一唱一和诋毁皇后不算,还意图洗脑赵宸让他偏心许家。
好在赵宸年纪虽小,可性子却是个鬼灵精,并不受她二人蛊惑,后来他被先帝接回,亲自教养着,与太皇太后也就愈发疏远。
眼下遭对方疾言厉色的一番诘问,赵宸神色未改,眸中反而还露出些许讥讽之色,“皇祖母,皇恩泽被许氏,可你族人用何回报我大殷?”
“旁支欺男霸女,为祸一方,就是以许嵘为首的嫡支一脉也卖官鬻爵,祸乱朝纲。”
“如今许嵘与外族私自往来,证据确凿,退一万步说,他为人诬陷,为堵天下悠悠众口,朕自当秉公查证真伪。”
“还是说,皇祖母你竭力阻挠,是你许家当真有不臣之心?”
比扣帽子,赵宸显然更棋高一着。
太皇太后拿孝道压人,论起为祖宗基业、为天下百姓鞠躬尽瘁,他不认为仅仅是不敬祖母会使他的身前身后名受损,况且他为何如此,原因也自由心证。
而有反心,且还是与外族勾结,那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许家不敢认,太皇太后也同样不敢。
“皇帝,尔敢信口污蔑!”太皇太后闻言,果然怒目圆睁吼道。
赵宸对此不以为意,“朕言尽于此,皇祖母若一意孤行,理当国法为先!”
竟是毫不留情,有将她以同党论处的意思…
这孙儿显然比先帝更为冷血无情,太皇太后心底突地生出无能为力的怅惘,她自知当前若是将许家置之不理,那日后定当会锦衣玉食直至百年后,若是仍与许家掺和,青灯古佛都算恩典,更可怕的是,以赵宸的心性就是取她性命也万不会有丝毫犹豫。
御辇起驾,在太皇太后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一抹残阳如血,晚风微凉。
她的心沉了下去。
三日后,许嵘被移交大理寺,而后与刑部,御史台三司共审。
审理当日,赵宸亲临大理寺官署,回程途中却遭刺客截杀。来者皆是身手高超的亡命之徒,招招狠辣,决意夺取赵宸性命。随行羽林卫殊死搏杀,险胜一筹,然而赵宸却被冷箭射中,当即昏迷。
“王爷!”
“王爷!”
“成了!”
久不见客,又门庭冷落的瑾王府随着一名高呼着穿堂过院的黑衣汉子的到来而有了些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