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薛碧微,她的人生轨迹还未出现较大的波动,然而世事无常,她觉着还是得早做准备才行。
是以,她转而道:“嬷嬷,眼下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其实她心里约莫有些底,自己平日里花钱无拘谨,现银定然所剩不多。
“也就百十来两,”平嬷嬷奇怪道,“姑娘怎的问起这个?当然,若是本月四间铺子的进项收上来了,到时数目定相当客观。”
薛碧微幽幽叹了一声,“那些银钱毕竟大半都得还了欠账。再者,平远侯府恐怕待不得了。”
“姑娘有走的打算了?”
“嗯,”薛碧微道,“若是我没猜错,祖母与侯爷应当达成一致,日后会将我送入皇宫,以此来求得侯府的荣华富贵。”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老夫人好歹是姑娘的祖母,她也舍得!”平嬷嬷气道。
“祖母那样的人,嬷嬷还未看清不成?”薛碧微没甚心情讨论侯府这些长辈,又道,“我那柜子里不是还有一匣子珠宝?嬷嬷,你近日若得空,便出府去把它们兑换成银票。”
“莫让旁人察觉了,另外对祖母的打算我们也只当不知。”
“老奴省得。”薛碧微早有离开侯府单过的想法,平嬷嬷也就没甚异议便应下了。
只她忽而又道:“那豚儿…姑娘作何打算?”
若小团子孤身一人,倒也好办,而眼下他兄长尚在,却是不能与她们东奔西跑的,薛碧微默然片刻,才道:“到时候再说罢。”
那边已经在榻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滚儿的赵小宸见薛碧微久久未进屋,小半个身子探出来,软糯糯的唤:“姐姐!快来!”
薛碧微应声过去,斜坐在榻边,“怎的?豚儿今日未见到阿兄,想的睡不着了?”
赵小宸撅嘴一呵,傲娇道:“他不来探望豚儿也无甚紧要的,豚儿才不想念他呢。”他说着将身子偎着薛碧微,甜腻腻的,“姐姐,外面下雨了呢,豚儿担心夜里会打雷。”
“姐姐,你陪豚儿睡好不好?”他还补充道,“我睡觉可乖了,绝不会压上姐姐受伤的手!”
“当然可以。”薛碧微为他的可爱笑弯了眼,“豚儿睡里侧,我睡外侧。”
“嗯嗯。”赵小宸欢喜的凑过去在她脸上噗噗亲了两下,然后羞红着脸躲去被褥里。
薛碧微见状,是既无奈又喜爱。
…
福宁宫内火光悠悠,烛泪阑干。
赵宸临窗披衣而坐,仍在批阅奏折。屋外的雨声愈发大了,雨点打得枝头冒出花苞儿的垂枝海棠颤颤巍巍的,好不可怜。
有宫婢端着一盏银耳燕窝进来,苏禄钦悄然接过,又轻手放在一旁,而后才小声道:“陛下,用些宵夜罢?”
“嗯。”赵宸应了声,却未抬头,待看完手上那本折子,他才搁下朱笔,念头一闪,问道:“许嵘还在宫外跪着?”
许芊芊杀了人,虽不曾闹得沸沸扬扬,可那时卿九带兵围剿,阵势极大,好些太学生都晓得一些皮毛,这其中又有不少世家子弟,回到府里与自家人一说道,可不就广而告之?
张明乃礼部侍郎独子,去岁家里在工部给他捐了个无足轻重的职位,勉强算是官身。如此一来,不仅关乎人命,许芊芊还涉嫌故意杀害朝廷官员。
消息一传到张府,张夫人就又哭又闹的给礼部侍郎递了话,扬言要许芊芊偿命。彼时许嵘尚在宫里与赵宸议事,让赶来的礼部侍郎当着他的面就告了御状。
赵宸不欲多管闲事为他二人断案,只道:“此案已移交大理寺,孰是孰非,自有律法判断。”
“若诸位擅自左右调查结果,朕定不轻饶。”
许嵘知晓赵宸要借题发挥,届时恐怕许芊芊非但性命不保,便是许家也要气数大伤。他几番思量,决心使了苦肉计在宫门外长跪不起,以换取君恩。
“正是。”苏禄钦颔首,再看一眼天时道,“春雨骤急,陛下不若让许参知家去?”
赵宸却道:“他愿跪就跪,无需理会,做戏而已,当朕会心软?”他顿了顿又道,“你还担心他有甚闪失不成?朕那皇祖母指不定早眼巴巴的送了伞去。”
苏禄钦暗道,陛下所言非虚。许嵘身强体壮的,便是淋雨染了风寒,想来也无甚大碍。加之他若卧病在床,还能给陛下腾出手来收拾朝局。
如此一来,他便心安理得的不再多言。
赵宸正吃着燕窝,不多时,躬身进来个小太监对苏禄钦低声说了几句。
苏禄钦面色不见异常,沉着的挥手让人退下,随即上前对赵宸禀报道:“陛下,鸾月招了。”
“如何说?”赵宸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