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晔恭敬有礼在旁引路,宣绫靖亦是疏离而感激。
等到门口,尉迟晔才施礼告退,宣绫靖亦是盈盈拜谢,着尉迟晔转谢静穆王。
周遭宫女顿时明白了他们三人同行的缘由,原来,竟是月宁郡主无意中迷了路,被静穆王派人送了回来。
等到目送尉迟晔离开,宣绫靖才又不动声色的越过众人的视线,与素鸢进入了欣沐轩主殿宫室。
吩咐宫女端来些糕点,宣绫靖一边吃着,一边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尉迟晔临走施礼时,曾以仅他们二人能闻之声飞速所说的一句话。
他说,“蔺翔就算证据确凿,但此事促成乃是在静穆王之手,太后难免心有所疑,甚至有心将之视为静穆王夺权反击行为……若要蔺翔死,则必须太后心生杀念,郡主既与公主有所联系,不妨问问公主该如何行事?”
这个尉迟晔,五年不见,竟还是如此滑头。宣绫靖不由有些失笑,竟然还试探于她!
联系长公主又有何难?
不过,尉迟晔所言也确实是实情,上一世的蔺翔,也并非是败于这一场栽赃陷害之中。
这一切,尚且只是引子。
只是如今时机不对,蔺翔提前回东渊,她不能再用与上一世相同的办法,确实,需要再好好想一想。
该布置怎样一场好棋,让太后心甘情愿直接丢弃蔺翔这颗棋子。
……
静穆王府,风亭。
清酒,小菜,莫不逍遥。
“北晔兄,今日一探,不知如何?”静穆王噙笑莫名,意味却有些深沉。
尉迟晔摇着酒盏,在温火上轻烫,“这月宁郡主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以我之见,那刺杀之事,有六成可能,是郡主自救之举。”
“那另外四成?”
“……连安王。”尉迟晔浅酌一口,眉眼温润,声轻如风,“连安王的配合,太过及时,比如,岩牙从蔺翔府里盗入宫中,此事若说临时而为,也未必不可,但时间上却有些紧凑……若说提前部署,倒是更为妥帖。”
岩牙真假之事,若不是从宣绫靖口中得知,尉迟晔也想不透连安王是如何暗度陈仓。
此事一直是静穆王所思考的重点,他此刻如此一提,正好勾起静穆王的疑虑,减弱静穆王对月宁郡主的怀疑。
果然,他话音一落,静穆王面色瞬间暗沉几分,不见喜怒。
半晌,静穆王才又出声,“如果真是老七提前部署,那老七在暗中,只怕还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助力。”
话落,静穆王话中突然漾上几分嘲讽,“听闻那日殊月台宴,杨国公之女‘不甚’跌入湖中,身染风寒,已经缠绵病榻几日了,若是提前知晓十五最后不会选妃,倒能叫如此玉人免于一难,可惜可惜……”
尉迟晔温雅饮酒,不作回答。
静穆王眸中的嘲讽渐渐被幽沉所替代,沉吟片刻,才又忽然再次沉声开口,“蔺翔之事,老七不会撒手,我们也不能不管……要断其翼,不会如此容易,北晔兄,此事,还需再加上一把火。”
“殿下放心。”尉迟晔放下酒盏,抿唇一笑。
……
第二十九章意外,心疾突发
入夜,月明星稀,徐徐微风吹动竹叶,飒飒轻响。
宣绫靖躺在安置在竹丛旁的藤椅中,吹着这微凉的风,如今虽是夏季,但却已经是夏末,风都带了几分秋意的凉爽。
太后既然明面上赐封她为郡主,给的更是公主的仪仗与俸禄,她的生活,自然不会拮据,甚至可以说风光荣耀。
当然,她也得有自知之明。
这宫内,她可以随意走动,但若出宫,则必须要有太后的准许。
而太后既然将她安置在宫内,自然是不喜她离宫。
宫中为质,牵制云凌与以云凌马首是瞻的诸位降臣。这便是她选择拒绝与慕亦弦重复上一世朝夕相处的赐婚之后的软禁生活。
恍然间,耳边好似传来一声,“夜里凉,不盖着软被,小心受寒。”
明暗的灯火下,好似有一道颀长而俊美的人影,逆着光,将一条绒毯掖在她的身上。
那双孤寂的幽瞳,因她而多了几分尘气,可却又被她,生生逼回了死寂。
心口……蓦然涩的窒息。
宣绫靖下意识地一把握住那渐渐消失的人影,却因手中的实感而猛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