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三儿上下打量他一番,将信将疑地问:“就你?哟,你会画画?会吗!”沈飞被他那一双利眼瞧得心里发虚,一时不知如何回他。
贺仙见他小看人,逼上去冷冷地道:“怎么不会!”拿起他胸前那块板,一运劲,登时断开两半,吓得刘三儿浑身发颤。
贺仙犀利地瞧他一眼,正欲转身离开,那刘三儿见“他”是个会武的,盘算着正好可以借力打力,遂奔上去拦着他,道:“大……大侠,您是高人,出手必定不凡,难道就不想去显一显身手吗?”
沈飞听得冷笑一声,道:“这万一画歹了,砍的可不是你的手!”刘三儿眼珠暗转,回道:“嘿,是想着引人去,才故意这么说的,那位爷可斯文了,不信你们去瞧瞧!”当下说明白了去处。
贺仙知他存心欺瞒,只想哄着人去,暗想:难怪你有今日!心里忽就有了计较,笑道:“那去试一试也无妨啊。”沈飞忙劝道:“别!万一真要砍手那怎么办?”
贺仙道:“写的‘留一臂’,也没说定要留自己的呀,若是画砸了,就拿刘老板的充数吧。”说罢,拉上沈飞,一溜烟地跑入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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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五章 迎凤
出了小巷,视野登时开阔。
河面上,几叶扁舟荡漾,垂柳榆杨生水傍,对岸一连几间茅舍,孩童在舍前追逐耍玩,几个脚夫赶着驴骡匆匆行过。
按刘三儿说的,河岸这头左侧,果真有个小小凉亭,清静幽雅,顶上种了白黄二色小菊花,如泼洒般点点垂下。亭中男子,对河而坐,一袭白底黄纹的衣衫,轻袍缓带,悠然独饮。亭外一匹白马,无辔无鞍,懒洋洋地卧在柳树荫下,不时甩动尾巴。
任离云闻见脚步声由远而近,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沈飞走前几步,瞧他生得温文尔雅,忍不住道:“这看也不像是会砍人手的呀!”那任离云蓦地侧过头看他,眸子寒光一凛,沈飞毫无防备,竟吓得手上一抖,拎的包袱掉到地上。
贺仙看得也有些心惊,尔后见他收回目光时,嘴角竟蕴了一丝几不可见笑意,只觉有些意思,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去,直起脖子看了眼石桌上,摆着茶具、笔墨,还有……一轴收拢的画卷。她定定地看了会儿,心里有些发痒,好奇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
任离云眼里笑了笑,拿起那画展开来看。贺仙一见,小声道:“咱们去瞧瞧吧!”沈飞连连摆手,自走到柳树荫下纳凉,那白马见他靠近,眼神颇为不善,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沈飞瞪着它,也跟着重重一哼,一人一马眼神对峙。
贺仙绕到任离云身后,初时站得有些远,看不大清楚,便移步走近,不知不觉竟到了凉亭外栏。细细看着那画——墨淡如烟,山水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画里的人物在右下角,仰卧孤舟之上,手中一壶酒,一派潇洒写意,左上角便是被污之处:不大浓重的墨滴,外加一个浅淡的掌印……
贺仙忍不住跳入亭内,指着那处道:“哟!这……”瞄一眼那人,只见他看着那手印,星目微敛,脸色一黑,冷沉沉的,暗自猜想道:这处如此突兀,定是那御剑门的人胡闹弄上去的。心中顿起同仇敌忾之意,瞧着那污处:几根指印留在画面半空中,只觉与那鸟雀的尾羽有些相像,不禁忆起泰山上与她朝夕相伴、展翅高飞的群鸟……
灵感突现,忙走到任离云对面坐下,伸手到砚里沾了些墨汁,双掌相互搓了搓,道:“快把画拿过来!”沈飞在亭外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心里暗暗担忧,真怕这傻头傻脑的贺仙又弄出什么事来。
任离云看着她乌七八黑的手掌,杯子满斟,一仰头喝了下去,将茶具端到身后放好,淡淡地道:“我方才真砍了一个人的手……你可要想清楚,钱财身外物,犯不着。”把画递过去,摊平放到桌上。
贺仙听罢,也懒得去辩解,埋下头去。指印深深浅浅印落在纸上,不多时,便抹出了若隐若现的轮廓,于这朦胧之中,渐渐现出一只凤雀来,疑幻疑真地摆动长尾,从天而降,向着卧舟之人飞去……末了,见边上题的是“迎風而醉”,想了想,觉得“迎鳳而醉”更好些,立马抓起笔,将那“虫”字改成了“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