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屈景烁脸色唰地白了,眼泪说上就上。
暗地里,越观察这个凌旺的反应,一颗装载演员必修知识和足量经验的大脑里越冒出无数系统剧情没给他的推测。
泪雾满眼地,像是回想起来了的屈景烁问:“凶手?难道,六年前,那个出车祸的老板,是……”
“没错。”
系统给反派的剧情是——
六年前,反派母亲摆摊进货时,不慎进到假货。那批假冒伪劣的发卡,害得好几个女童耳后皮肤溃烂,家长纷纷找上摊位要赔偿。损失了一笔赔款的反派母亲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便去找供货商。
这个供货商,就是当时以凌渊养父名义注册、实际自己进假货卖假货的凌渊的哥哥,凌旺。
反派的母亲跟凌旺争执间,老好人的凌父来劝架,却不知怎么地,被推摔在马路上。
一个深夜刚从KTV嗨完出来,才考过驾照的大一学生刹车不及,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
除了凌父性命,还有这个学生的心理崩溃、退学、得病——一听酒和车相关字眼就癫痫的病,还有反派母亲亲眼看见血腥场面的精神失常。
事故发生在基础设施陈旧的老城区,坏掉的监控没有及时更换。这导致除了当事人,再无目击者。
唯一脑子还好,还能说些什么的凌旺,把事故责任说到了反派母亲和大学生身上。
“大老板,我跟凌渊的爹,就是你妈妈杀的,你这个杀人犯的……”咽下一口唾沫,在傅彬镜片下的目光里,凌旺没敢说完剩下的话。
傅彬一把扶住快要站立不稳的屈景烁:
“老板。”
“不,不可能,”屈景烁摇着头,“我妈妈不会当街跟你爸推搡,她最是讲理,她不会动用暴力解决问题。当初的事,我至今不能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说谎?儿不嫌母丑,你当然不信!”
屈景烁跟凌旺争辩了几句。
由于精神恍惚,他说得语无伦次,被惯于撒泼耍浑的凌旺逮住一个言语里的矛盾,攻伐不休,最后气得落泪而走。
恒顺的总裁办公室。
有问题。
这个有问题,不只是说,司荼向他汇报的、往果篮里藏微型摄像的傅彬。
更是那个,凌旺。
屈景烁坐在办公椅里回想着凌旺最初,还没缓过来时,对自己面孔,尤其是眼睛的躲避。
他的眼睛,跟“母亲”最是相像——在系统调整下,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存在,长相都会多少跟他有部分相似。
“见到一个长得像自己杀父仇人的人,第一反应,竟是心虚、害怕?”
屈景烁把玩着桌上的空杯,忽然,他打开了许久没看的滚评:
【老婆老婆我也发现凌旺有问题了,奖励我一个亲亲好吗】
【老婆呜呜呜马赛克了好多天终于又见到了你的盛世美颜】
【可恶的凌!夺妻之恨还有马赛克之恨!不共戴天!!!】
“今晚,我要试试凌旺,如果当年的事故真有隐情,那么那个家里赔了凌旺三十万的大学生,还有‘我’的母亲……病的病、疯的疯,其实,都是过不至此的受害者……真正的杀人凶手,反而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
这两句貌似自语,其实是对观测者在说。
“这不对,我要为这一切讨个真相。”
发现不对劲的观测者们,半数以上为了看到真相投出大笔硬币,屈景烁也没骗币,当着他们,他购买了一个符箓并展示给他们看。
以自言自语的方式,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观测者。
“我要装神弄鬼了。”
【支持老婆装神弄鬼】
【茶控收敛点好吗,装神弄鬼把‘凌旺’吓出问题谁负担罪责】
【罪责,可笑。他受了屈总的帮助、做了手术才能恢复正常生活,却不懂知恩图报,居然跟那个藏摄像机的阴湿男鬼傅串通】
【如果真被自己亲爹的‘鬼魂’吓傻,被问出了什么,那更说明,凌旺,真的是个人渣、凶手、谎言家!】
【如果我能见到我死去亲人的幽灵,我只会想再次抱住他扑到他怀里】
【前面别说了,脑补一下,我已经在哭了】
【突然好想我外公啊……】
【别歪,我查表情学回来了!so真害死凌父的凶手可能已经装受害者装了这么多年?到底谁是绿茶白莲花,西八】
【什么装神弄鬼?不会说话,老婆是让善恶归位罚所当罚,是正义执行,老婆,我爱你】
想看真相,观测者们开始了更激烈的打赏。
两个月后。凌渊破关而出第一件事,就是问:“屈总在哪?”
想死那人了,想得都差点走火入魔。
结果得到回报:人已经走了。而且,他派去保护屈景烁的司荼,居然被赶了回来。
凌渊面露疑惑:“怎么回事?”
结果摘下面具的司荼露出了比他更困惑的表情,把两月前发生的事回禀了一通:
“……当时,屈先生勒令我离开病房,要我去叫人修坏掉的电梯。等我听到叫声赶回时,您的那个哥哥,凌旺,已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见凌渊皱眉,司荼补充道:“屈先生他应该没有——”
凌渊抬手:
“当然没有。”
陡然一声冷笑,凌渊沉下锋利眉目:
“摔成废掉是遭了现世报了,那个人。十七岁仗着未成年保护条例,欺负了好些其他未成年,这种‘哥哥’,若不是看在父亲的恩上,我早亲手把他废了!”
司荼想着资料里这位少主人在12岁前把凌旺几次打进医院住院长达月余的事迹,心想你这是看在你养父的恩情上留手了,但真留得不多。
难怪十二岁就被迫搬家,独立生活。
在司荼走神间,司家的男佣们利索地把大包小包往客厅里运。
这段时间联络不上凌渊的人,都把要给凌渊的东西转给了小李。小李者,乃是凌渊公司派给他的助理。
凌渊拆着拆着,拆到了一张存储卡。
看完了卡里两段监控,凌渊拔出卡,随手揉成团,就跟揉一张小餐巾。
监控里,第一段,是屈景烁探望凌旺,与凌旺发生争端;第二段,则是不完整的、固定在楼梯间的画面,拍到屈景烁上楼,接着就是凌旺摔下楼。
把变成垃圾的存储卡丢进垃圾桶,凌渊拨打屈景烁的手机。
“把我拉黑了?”听着提示音,凌渊忽升不好的预感。
一一打开其它软件,无一例外,发消息全变成了红叹号。
飞讯里,屈景烁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对不起你,再见。”
对不起他,所以把他派去贴身保护的人赶走?再把他全平台拉黑?
凌渊陷入了沉思。
司荼陪着凌渊一起看完了监控,见他表情颇为凝重,忍不住问:“您看,我现在是回去,还是?”
“回,当然要回,去他身边盯着。”凌渊眉宇间忽然黑了一层,“两个月……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的‘哥哥’‘弟弟’们可能又增加了。”
“是。”
“另外,告诉司野……”
酒吧。
“甜心,一个人喝闷酒?”一个高大英俊的混血年轻人坐到屈景烁旁。
屈景烁盯着吧台上的花纹,年轻人盯他:
“刚才那个是你弟弟吗?他的眼神好吓人。”
“吓人?”屈景烁脸上绽放了一点醉酒的晕红,眼波扫过去,就给旁边的人带来一阵心被羽毛搔挠般的痒意,“傅彬怎么会吓人,他跟你一样,是个可爱的弟弟。”
本就不忍心反驳这样的美人,又被夸成“可爱”,年轻人还没喝几杯,却觉得已经半醉,他的手朝屈景烁的手靠近了一点,问:
“为什么喝酒是跟弟弟一起?你的恋人呢?”
“我没有恋人,我只有单恋的人,他还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