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毯铺地,燕颂率先下了彩舆,转身朝燕冬伸出手,目光温柔,“来。”
燕冬伸手握住,下了彩舆,和燕颂并肩踩着锦毯上阶。他们进入殿内,换了衣裳,先行拜谒家庙,待再回到昭明殿时,天已经昏沉了。
礼炮烟花让天幕乍明乍亮,燕颂在殿门槛前侧身,替燕冬捋了捋额角的碎发,带着他一同进入殿内。
他们重新换了喜服,在喜床落座。
内侍官奉上托盘,燕颂抬手拿过卺,平稳地递到燕冬手里。
燕冬握住那半只葫芦,指尖无意识地勾着底下的红线,轻轻绞了一圈。
旁若无人的,燕颂微微倾身靠近燕冬,说:“冬冬。”
燕冬回神,抬头露出因为心跳激烈而微微瞪圆溜了的眼睛,说:“哥哥先喝。”
傻子,燕颂失笑,哄着说:“一起喝。”
燕冬在他的眼神指引下微微低头,与他脑袋碰着脑袋,葫芦挨着葫芦,喝下合卺酒。
内侍官接过卺,将它们合为一体,用红线裹起来。
红线连瓢,永不分离。
内侍官携带殿中众人跪拜,齐声道:“恭祝帝后新婚大喜。”
第87章 爱侣
饮下合卺酒, 换下喜服,燕颂便抬了抬手,很快殿内就只留下平日侍奉的人。
今日就早晨起来的时候用了几口馄饨, 这会儿燕冬摸着瘪瘪的肚子,蔫蔫儿地坐在床畔。他现在饿得没力气,待会儿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直接饿晕了怎么办?
突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进来,燕冬眼睛一亮,是栗子乳粥!
常春春端着托盘进来,将几样小食一一摆放在窗边的炕桌上,轻步退了出去。
燕颂拉着燕冬到窗边的长榻落座,将勺子塞他手里, 说:“饿坏了吗?简单吃两口填填肚子。”
除了栗子乳粥,还有榛子糕、酥炸牡丹花片、两熟鱼和一碟炒鲜蔬,都是偏清淡的。
燕冬嗅了嗅味道,先喝了几勺粥,感觉略微活过来了,才和燕颂抱怨,“哥哥最贴心了,我真的要饿撅过去了!”
燕颂帮燕冬揉捏肩膀,闻言轻声说:“让我们冬冬辛苦了, 对不住。”
对于今日的仪式,燕颂已经竭力精简了, 燕冬心里都清楚,闻言立马摇头,将勺子里的粥塞进燕颂嘴里,说:“哥哥也辛苦了, 你不吃吗?”
乳粥清甜,入口即化,燕颂咽下去,说:“帮你捏会儿再吃。”
“先吃,别饿着!”燕冬揭开盅,舀了一小碗粥,却没放在对面,而是放在手边,那意思很简单,燕颂就得和他挨着坐着吃。
燕颂乐意至极,一只手揽着燕冬,继续帮他按肩,一只手拿了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粥。
“榛子糕好浓!”燕冬觉得好吃,搛了一块喂给坐在身后的燕颂,“好吃吧?”
燕颂点头,抬手帮燕冬捋了捋鬓发,这小子瞬间来劲儿了,偏脸蹭他的手,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我们冬冬,怎么这么喜欢撒娇啊。”燕颂笑问。
他这样说话,带着笑,含着情,温柔得不像话,燕冬耳朵酥酥的,说:“和你撒娇还不乐意啊?就喜欢我把你气一跟头,是不是?”
燕颂挑眉,“那不会,我们冬冬不是自诩天底下最乖巧的弟弟吗?怎么会气我?”
“这是在给我戴高帽吗?”燕冬警惕地问。
燕颂说:“只是在提醒你自己说过的话。”
“嗯……”燕冬喝了一勺粥,瞥了燕颂两眼,最后认真地说,“嗯,我会努力的!”
燕颂笑起来,单臂从后面抱住燕冬的腰,就这么枕在他肩上,静静地看着他。
燕冬自来受不了这个,燕颂的眼睛是利器,当它们这样看着他,就是在对他施加甜蜜的刑罚。他竭力和燕颂对视,眼睛眨啊眨,把紧张和心动都袒露在脸上,不怕燕颂将他看得分明清楚。
“不吃了吗?”他说。
燕颂闻言睫毛一颤,眼中暗光一闪即逝,像是刚燃起却被瞬间泼灭的一把火。他微微往前,和燕冬蹭了蹭鼻尖,轻声说:“吃啊。”
吃啊,燕冬琢磨着这两个字的含义,是吃什么呢?但他的脑子已经懵了,燕颂的眼神是雾,让他逐渐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这里吃吗?”他确认道,眼神已经落在燕颂的唇上。
燕颂眼尾微挑,用那种失笑又无奈的语气说:“是叫你吃饭,乱想什么?”
“我没有乱想,”燕冬脸蛋发烫,嘴硬地说,“洞房花烛夜,还不能让人往那方面想吗?”
燕颂坏得很,说:“哪方面?”
“就洞房呀,”燕冬形容它,“砰砰砰,啵啵啵。”
燕颂好奇,“啵啵啵我懂,砰砰砰是什么?”
“我看的那话本里写了,他用了好大的力,将他抵在床上,横冲直撞,于是床吱呀吱呀的响,两人之间发出砰砰砰的声响。”燕冬为难地说,“但是没有写得特别详细,据说是最近市面上管得严,怕被抓起来教训,只能售卖删减版。”
燕颂用指侧剐蹭燕冬的脸颊,觉得舒服,说:“小王八蛋。”
“做什么突然骂我?”燕冬话锋一转,“骂吧骂吧,我喜欢听你骂我。对了,可以用凶一点的语气骂我吗?”
燕颂说:“还点上菜了?”
“嗯,”燕冬端起粥碗,笑眯眯地说,“正下饭!”
“那算了,”燕颂冷酷地说,“不想奖励你。”
燕冬瞬间变脸,说:“可恶!”
“嗯哼。”燕颂颇为愉悦,顺手掐住燕冬的脸腮,左右晃了晃,“快用饭,待会儿凉了。”
“你冷漠无情地拒绝了我的小小请求,我伤心饱了。”说罢,燕冬呼溜溜喝了一大口粥。
燕颂吃了一勺粥,说:“没看出来。你喝得这么起劲,我还当是哪家的小猪在刨食呢。”
他这样中伤自己,燕冬却并不生气,只是忧伤地说:“我伤心得比较隐晦,因为怕你看出来愧疚,看吧,我就是这样的爱你,为了你,我情愿委屈自己。”
燕颂怜惜地说:“无妨,我这样的衣冠禽|兽,根本不懂得何为愧疚,你可以正大光明地伤心。”
“我不相信。”燕冬吃了块榛子糕,感觉天都塌了,“难道我爱的一直是个衣冠禽|兽吗?不!”
殿内突然响起一阵仰天长啸,今夜当值的常春春和常青青正在殿门口小声说话,闻声都是身躯一震。
“吓趴个人了!”常青青捂着心口,随即又说,“这么晚了,不洞房,怎么还在说闹?听公子这声动静,很有劲儿嘛。”
常春春是燕颂肚子里的蛔虫,笑着说:“洞房什么啊?今儿把小公子累坏了,陛下根本没想着洞房,估计用了膳就要哄小公子歇下了。”
常青青恍然大悟,说:“还是陛下贴心。”
殿内,燕颂用手臂捆着想要上天的燕冬,说:“大晚上突然嚎一嗓子,你要吓死谁?”
“嘿嘿,一时忘记时辰了。”燕冬把腿蹬出去,在半空画了个圈,活动活动。同时身子往后一仰,倒在燕颂腿上,眨巴眼睛,“吃饱了!”
燕颂看了眼炕桌,是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唤人进来收拾炕桌,端盥洗的东西进来。
燕冬小老爷似的坐在燕颂腿上,一边刷牙,一边把脚放入盆中,热乎得直哼哼。
燕颂瞥了燕冬好几眼,这小子都当没察觉,等洗漱好了,他突然使劲儿,一把将哼哼精抱了起来,说:“就寝。”
突然起飞,燕冬吓了一跳,飞速熟练地搂住燕颂的脖颈,说:“故意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