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傻子,还当哥哥只是陪自个儿闹腾呢,燕颂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坏人,可他并没有动摇,毕竟这样的小傻子放出去,很容易被其他坏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对。”他说。
燕冬嘿嘿笑,趴在燕颂脸上,声音轻轻的,“但是以后不要经常喝太多酒呀,很难受的。谁要是敢灌你,只管和我说,我喝得他娘都不认识。”
也就两三壶的量,还装起酒桶来了,燕颂失笑,嘴上却说:“好,记住了,我是有人罩着的。”
“当然!”燕冬得意地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大官了,虽然是代职,但是旁人见了我,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燕大人’,”他顿了顿,笑着说,“每次听见这三个字,我都以为是叫你,都以为你站在我身后。”
燕颂安静地倾听,没有说话。
“我们明明从未分离,可我这些时日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我想了想,或许是我们从前太亲密,所以稍微分开一些,我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借着心上人醉酒,燕冬大胆地说,“哥哥,我想我永远都无法离开你,我像是长在你身上的一种花草,离开你就会死掉。”
“那就不离开,”燕颂说,“一直长在哥哥身上。”
燕冬心满意得地笑了笑,就这么趴在燕颂肩上闭上了眼睛,安安稳稳地入眠。
翌日,难得燕冬先起来,他睁眼看着安睡的人,轻轻伸手戳了下那高挺的鼻梁,“大早上就见到如此美景,老天爷,你是要奖励我,还是折磨我呀,嘿嘿嘿……”
燕冬傻乐两声,小心翼翼地爬下榻,掖好被子,披着外袍出去了。
昨夜雨下到半夜才停,方才又下了小会儿,院子里湿漉漉的,风冷得燕冬打一哆嗦。他正要吩咐厨房把早膳备得清淡些,给燕颂暖暖胃,那头常青青就提着匣子从外面回来了,脸色瞧着不大好。
“怎么了?”等人快步走近,燕冬问。
“我方去买书回来,听到了个消息。”常青青看了眼燕冬,小声说,“有朝官上书,要给殿下议婚。”
燕颂从前就深陷“议婚”风波,毕竟是早该说亲的年纪了,他从前只是燕家世子,如今却是当朝皇子,皇子的婚事算作国事,朝官自然可以上书。
“是么,”燕冬垂眼,“相的是谁?”
“好些人呢,提的最多的是,”常青青顿了顿,“乌家二小姐。”
燕冬对大哥的婚事在意到了难以解释的地步,常青青说罢浑身紧绷,就怕自家公子跳起来一通撒气,但出乎意料的,燕冬只是转了下指环,淡声说:“叫厨房备清粥小菜,不要荤腥。”
第43章 婚事
“乌晴宜, ”燕冬看着画册上的女子,“此女和乌碧林关系如何?”
“一母所生,同气连枝。”常青青说, “但我从前听说过,此女有倾慕之人,在一次赏花会的书画比试上,曾将花环投给了倾慕之人,便是王府尹。”
“王益清?”燕冬微微眯眼,笑了,“对了,王府尹近来在做什么?”
“一切如常,衙门办差, 如常归家,不该见的人一个都没见。”常青青钦佩,“王府尹这个人心思深,坐得住。”
从前燕颂做审刑院使的时候,王植算是制衡他的人,如今燕颂做了皇子,两人因着往日嫌隙做不得一路人,若他日四皇子登基必定容不下王植,所以王植为着自保就得想法子, 暗中投效别的皇子最好,尚能一搏。
——旁人这么说, 王植也可能这么想。
这人掌管雍京府,不可小觑,若是明面毫无作为,暗中投效他人, 倒是麻烦。燕冬摩挲茶杯,说:“王益清喜欢乌晴宜吗?”
“不知。”常青青调侃,“王府尹这方面的名声和殿下很像。”
不开窍的石头!
不开花的铁树!
燕冬可惜地说:“我还说若是喜欢,大可好心促一促这段姻缘呢。”
“把王府尹推给乌家,不就是推给了三殿下?”常青青说。
“推给乌家,乌家敢要吗?”窗外风清寒,燕冬起身走到廊上,瞧着路上行人,“乌老做了一辈子的官儿,不能不懂取舍,乌晴宜嫁不得王益清,因为三殿下明面上不能和王益清有关系,更嫁不得四殿下,因为这就是两头下注,到头来谁都容不下乌家。”
“哦,这是有人故意把乌家架在火上烤?”常青青端着茶杯给燕冬,“那看来和乌碧林没有关系。”
“难说。”燕冬说,“乌碧林若是有半点在意乌家,就不会明目张胆地让三殿下当王八了,她的所作所为都代表着两个字:找死。而且她不怕死,更不怕牵连乌家。”
“乌碧林到底要做什么?”常青青蹙眉,“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况她不是倾慕殿下吗,怎会舍得把自己的妹妹推给自己的心上人?”
燕冬说:“你不是说,乌晴宜倾慕王益清吗?若这门婚事成了,因为这层关系,乌晴宜也不能和大哥夫妻恩爱,甚至会产生嫌隙——至少在乌碧林看来是如此。”
“姐俩感情并不好?”常青青说。
“乌碧林和李海月是闺中密友,关系甚笃,李海月深信她,你瞧瞧她给李海月出的什么主意?”燕冬说,“这个人所谋为己,旁的都可以舍弃。”
说起李海月这茬,常青青更不解了,“她从那会儿就想杀您?到底图什么?”
“于公,在桃溪山杀了我,事情查到李海月头上,燕家和鱼家、李家必定结仇,至少不能保持友好,如此对三皇子有利。于私,”燕冬抿了口茶,“那会儿她可能只是为了报复我大哥吧。”
常青青恨道:“关殿下什么事儿!”
“大哥待人冷淡,不上心的,他真心的一眼都吝啬,这在我看来自然极好,可是在乌碧林眼中,就是锥心刺骨。她既然倾慕大哥,后来却嫁给三皇子,想来并非自愿,家族联姻的工具罢了,心中有恨,日夜灼烧,难免失控,说不得是也想让大哥尝尝锥心刺骨的感觉。”燕冬说。
常青青点点头,复又想起燕冬上一句说的是“那会儿”,他问:“那如今呢?公子和乌碧林结仇了?我怎么不知道。”
燕冬笑了笑,“如今啊,”他俯身撑着栏杆,轻声说,“自然是引我为情敌咯。”
“原来如……”常青青的声音陡然哽住,他震惊地抬头看着自家公子,燕冬支腮瞧着远处的帝宫,目光专注,并没有看他。
乌碧林倾慕殿下,引公子为情敌,所以公子喜欢殿下,嗯,没错,这句话应该的确就是这么解读的。常青青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想错,极度震惊后很快就释然了。
他家公子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奇怪。
他家公子可以喜欢任何人,包括殿下,这没有错。
他家公子竟然喜欢殿下,仔细一回想,原来那些十分超出兄弟界限的想法情绪是因为公子对殿下的感情的确已经超出了兄弟界限——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一件事啊!
常青青迅速接受了这件事,等等,他又想起一茬要紧的,“对了,当午知道吗?”
“他知道不就等于他主子知道?”燕冬抬手敲了下常青青的脑门,“他是大哥的人,谨记这一点。”
常青青摸了摸脑门,严肃地说:“放心吧公子,一定保密!”
探骊得珠,必得谨慎谨慎再谨慎,争取一击必中。
站在门外的当午打了个喷嚏,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潜在危险,猜测是小公子在嘀咕自己。一撇眼,他瞧到两人出现在对面的脂粉铺子前,一人雪腮柳眉,袅袅婷婷,是乌晴宜,一人雪袍小髻,端庄秀美,是女扮男装的荣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