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没瞧见你俩心里头自有数。叨扰这些日子,多谢了关照,往后再不来打扰了。”
康和起先还想着会不会是崔翠兰一个人的主意,他前些日子和葛有全相处的还是融洽的,故此来得个答案。
这厢见着人就是两口子一个鼻孔里出气,也没甚么好说的了。
丢下这话,自便走了。
葛有全瞧着大步去了的康和,心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俺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是他自个儿要走的,俺们又没说什麽。”
崔翠兰道:“你要是舍不得,去将他叫回来便是,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葛有全抿着嘴,不知道说什麽好。
康和回去心头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他自认待葛家两口子也没差,到头来竟污他偷他们的羊,实在是好笑。
昨儿话里话外嫌他掏葛根的声音大了,吵了他们猎捕,今儿便直接是丢东西了,可真是巧得很。
要想他走,大可跟他直言,何必说这些弯酸话来辱他。
但凡是他们张了口,他非但不怪,反而还要拿礼来谢他们这些日子许他过来,非得弄得这样难看。
心头虽气,但在路上他还是拾整好了心绪,回去也没告诉范景葛家人干得这事儿,只说那头的根子弄得差不多了,后头不肖再过去。
范景不是个傻的,这才去葛有全那边四五日,且待的时间还不长,哪里就那样快的把山货弄完了,分明人去的头一日还多欢喜的与他说那边山头上葛和蕨多。
“他们不许你去了?”
“没有的事。”
康和见这话瞒不过范景,但又怕他晓得了葛家两口子的作为生气,到时候过去给他要清白给闹起来的话,不单两家不好看,张石力夹在中间也难做。
便道:“那头实在是太远了,我每日来回便要去两个时辰,实在是累得慌。家来干不得两样事倒头便睡了,都没功夫与你做两顿好的。”
“我瞅着你好似都瘦了。”
范景闻言道:“你嫌累不去便罢了,这阵子猎了不少东西,已经卖得了差不多三贯钱,我手头上也还有些积蓄,你用不着那样累。
也不消怕不能给我弄饭吃,我没瘦。”
康和听了这话,心头说不出的感动。
从自己坐的凳儿上挪到了范景的凳儿上,非挤着人。
他伸手圈住了范景的腰,偏头靠在范景的肩上蹭了蹭:“我就知道哥哥心疼我,这天底下还能有谁比哥哥更待我好的。”
范景的脖子教康和毛茸茸的脑袋弄得有些痒,招架不住那张贯会哄人的嘴,他轻推了人一下:“今日回的早,去把昨儿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第27章
过了几日,午些时候,范景从外头回来,手里抓着只黑毛兔子,怪是健壮。
康和丢下手上的活儿赶紧去接下。
一瞧,他多高兴,是只没有受伤的好兔。
范景却说是只蠢笨的兔子,为着躲避他的箭,自蹿进了灌木丛里头,结果却教树藤子把自个儿套住了。
康和却不管是蠢笨还是机灵的,是没吃伤的好兔就成。
连忙将兔子提起来瞧了瞧,结果又叹了口气:“母兔。”
他将兔子关去兔儿棚里,先前那只白兔子正窝在厚实的草堆上打盹儿,肉眼瞧着比来的时候肥了一圈。
刚来的时候还存着野兔的性子,精力旺盛整日在棚子里跑蹿撞笼,时日长了,新鲜的嫩草嫩叶每日都送到嘴边上,如今已绝计不跑了。
终日里不是吃便是睡,冬时好养膘,教它长得肥。
康和总盼着能弄得一只公兔,如此一来就能繁育了,也好教这母兔子不闲着。
谁晓得好不易再得只好兔,又是只母的。
“得,甭管公母,两只养在一处,也教它们暖和些,冬里不那样冷。”
范景见康和蹲在兔儿棚边上,又给兔子扫屎,把尿湿了的干草给换出来。
隔三差五的还得去割新鲜的草晾干了才喂给兔儿吃,照顾得多细致周道。
他本以为康和伺候两日就嫌烦了,不想倒是越养越起劲儿。
看这模样,当真是铁了心要养兔子繁育。
范景没言,又一日,提了只教箭头刺伤了的兔子回来拿给康和。
“是公兔,拿去配种。”
康和瞅着眼睛都打旋儿了的兔子,道:“都这模样了,还能行么?”
“一时半会儿逮不着公的,猎的也拿去试试,不成下回再试新猎的。”
康和心想还是他法子多。
于是把兔子抱去兔儿棚里头,那公兔子也是神了,进了笼瞧有母兔,眼睛立又精神了起来。
康和跟范景并头在兔儿棚外守了好一会儿,却只见那公兔伏在地上,并不动弹。
范景摇头,瞧是不中用了。
康和却不死心,寻了根绳出来,逮了一只母兔,用绳将尾巴栓起,绕过身子教尾巴抬高,撅了兔儿屁股给送进棚里。
范景在一头瞅着,心想这样抱着母兔,偌大个人杵在这头那公兔肯来配种才怪。
谁想思绪未敛,康和大叫起来:“大景你快看,能成!”
那公兔还真爬了起来,骑到了母兔身上。
范景眉头紧了一下,他没见过人工授种。见两只兔子叠在一起,康和还给捧着一只,有些没眼看,默着声儿回屋里去了。
“诶,你别走啊,很快就好。”
“去,去,还不下去。大景你快来帮我一把,这公兔不肯下去,还有一只没配呢。”
康和嚷个不停,范景在屋里坐不安生,只好又出去。
“轻些,别捏重了。”
“你自弄,我弄不好。”
“我手都麻了,端不住,你便帮帮我吧。”
晌午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个头来,林子里难得有一分暖意。
立在院门外头的张石力几回举起手想敲门,听得里头的声音又给收了回来。
他望着明晃晃的天色,心想年轻人便是精神。
默了会儿,还是打算改天再过来。
真是预备走,却又听得里头传来声儿:“可算是好了,这回定然能怀上。”
张石力摸了摸鼻子,在外头又蹲了会儿,到底是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也是懒得空跑。
倒是没等他去叩门,这厢门自打开了。
“张大哥,你蹲外头作甚,如何不进来?!”
张石力看着有些面红的康和,更有些不好张口了。
康和道:“赶紧进来坐!好些日子没得见你了。”
张石力挠着后脑勺进了屋,瞧见范景坐在灶边上,正在烧火。
他倒是面色如常,还是那派谁也不爱搭理人的模样。瞅见他进来,破天荒的同他点了个头。
张石力一贯是直爽的,这厢也有些不晓得如何说话了。
康和见张石力有些怪,问他道:“咋的了,可是出了甚么事?”
张石力连忙摆摆手:“没有的事。便是从这头过,说来寻你唠嗑两句。”
康和笑着道:“张大哥没早一会儿来,将才我俩给兔子配了种,这只公兔可厉害,就是吃了伤,我要把他包扎治好了留作种兔。”
他抱出那只公兔,拿给张石力看。
张石力干咳了一声,意识到方才自己想去了麦子地里,有些头脑发昏。
“配种,你俩将才是配种啊。”
康和听这话觉着有些不对味儿,把兔子转到范景的怀里给他抱着,自给张石力倒了碗热茶汤。
他纠正道:“给兔子配种,我俩配啥种。”
“俺便是说你俩帮着给配呐。”
“捉不得健康的公兔,大景猎着了这只公的,只好将就着使。”
康和道:“伤兔追不上母兔,不帮着配不成。”
张石力吃了一口茶汤,道:“你俩倒怪有闲心的。”
这日子里头,便是天晴也冷得很。
人在家时,灶上的火便没教他灭过。
幸得是山上不缺柴火烧,否则冬日还真不晓得如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