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兰矜的鱼尾碾过地上一张一张浸血的资料卡——上面还印着【永生计划·最终阶段】,最终负责人的照片上,白发教授笑容慈祥。
永生计划负责人,傅坚田,傅教授。
那场反抗之夜,兰矜伤了脸。
那是兰矜成为暴君的第一夜。
终于,把实验室施加的暴虐百倍奉还。
——
实验室的记忆对胡墨而言,不过是腐烂的残渣,连憎恶都嫌多余。
被禁锢的躯体,被操控的思想,连痛觉都被精密计算过的日子,有什么值得怀念?
这对紫色玛瑙耳环对胡墨来说却是最特别的。
那是他逃出实验室后,在某个被洗劫一空的珠宝店里找到的。
玻璃柜台早已碎裂,昂贵的钻石黄金散落一地,可这对不算值钱的玛瑙耳环却完好地躺在绒布上,在尘埃中泛着内敛的光。
像一簇未熄灭的火焰,在满目疮痍中兀自发光。
自由后的第一件所有物。
只属于自己的选择。
从此再没摘下来过。
而现在,这对耳环的其中一只,正躺在韩耐的掌心里。
幽暗的月光衬得紫玛瑙愈发漂亮精致。
韩耐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耳环边缘。
男人的手掌宽厚粗糙,布满老茧和细碎伤疤。
紫色玛瑙在他苍白的掌心里小得可怜,宛如暗夜中的一滴紫泪,脆弱得仿佛稍用力就会被碾碎。
韩耐的牛耳轻轻抖动,深棕色的眼睛低垂着,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谢谢你。”
他最终低声道,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有几分茫然。
明明是他救了胡墨,但他现在却在向胡墨道谢。
胡墨嗤笑一声,微微挑眉:“所以呢?”
韩耐收了掌心,把耳环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说:
“我现在确实、确实没想好。”
“我跟你回荆棘基地吧。”
闻言,胡墨得意地勾起唇角,转身大步向前。
夜风掀起他破破烂烂的黑色衣摆,黑色的发梢在月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
“那你就跟我走。”
胡墨头也不回地说道,仿佛笃定韩耐一定会跟上——就像他笃定韩耐无法拒绝胡墨的庇护。
毕竟,在这个崩坏的末世,弱肉强食是最简单的真理。
像韩耐这样的半兽人——
温吞、迟钝、异能平庸,连自保都成问题,根本配不上“超凡者”的称号。
在基地,这种角色要么沦为苦力,要么成为炮灰,运气好的话,或许能靠依附强者苟活。
与其让这样笨的家伙去依附于别人,被别人欺负,倒不如收在胡墨自己手里,好歹是自己的救命人,胡墨不会让他吃苦的。
所以——胡墨觉得自己真是好心。
明明可以不管这头笨牛,任他在荒野自生自灭,却偏偏大发慈悲,把人捡了回来。
胡墨的余光扫过韩耐。
再说了,喜欢大胸有什么错啊?
那家伙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宽厚的肩膀微微缩着,牛耳抖动,饱满结实胸肌在粗糙的衣料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起伏。
……确实很大。
胡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黑色的发丝在指间乱翘,紫瞳里闪过一丝羞恼。
怎么就这么喜欢啊?
这头奶牛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
明明只就是个温温吞吞、说话结巴、异能也拿不出手的半吊子超凡者,怎么偏偏就……
让自己惦记成这样?
胡墨越想越气,一脚踹飞了路边的碎石。
石头“啪”地砸在树干上,惊起几只变异乌鸦。
他又不是没断奶的狐狸崽子!
怎么会对什么大胸念念不忘?
——可他就是喜欢。
喜欢韩耐那副笨拙又温顺的样子,喜欢他结结巴巴喊自己名字的语调,甚至喜欢他明明身材高大却总缩着肩膀的窝囊劲儿。
简直离谱!
胡墨恶狠狠地咬住后槽牙,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
下一秒,原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的韩耐的牛耳突然竖起,粗糙的手指猛地拽住胡墨的手腕:
“胡墨,前面好像有直升机的声音。”
闻言,胡墨的紫瞳骤然收缩。
两人此刻距离荆棘基地不过几公里,而这引擎的轰鸣声绝非普通运输机——是战斗机低空掠过的尖啸,像利刃划破天幕。
“过来!蹲下!”
马上反应过来的胡墨一把就将韩耐扯进路旁的灌木丛。
压倒对方的瞬间,他下意识用手护住韩耐的后脑,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整个人弓起背脊,将奶牛男人严严实实笼在身下。
胡墨的呼吸喷在韩耐脸上,烫得惊人,韩耐愣了愣,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胡墨下意识地保护了。
下一秒,胡墨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到来。
天空中,二十架战斗机呈攻击队形掠过,漆黑的机翼反射着冷光,护卫着中央那架深蓝色直升机。
胡墨的瞳孔微微发光,超凡者的视力让他清晰捕捉到机身上的标志——青州基地的徽章。
青州基地来人了?
什么情况?
思索一番之后,胡墨其实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是来看看自己死没死吧?
坟头蹦迪呢?
……不好说,丫的,虽然胡墨目前没死,但是他觉得,以青州基地的傻逼作风,还真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第81章 ·很辣
荆棘基地的招待室内,水晶吊灯将金色光线泼洒在真皮沙发和鎏金茶具上。
何止懒散地陷在沙发里,面前是一个茶桌。
他指尖捏着瓜子,“咔吧”一声脆响,壳儿精准落进三米外的垃圾桶。
“何队好准头。”
傅寒的声音像蛇信滑过玻璃。
这位青州基地的实际掌控者穿着手工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何止沾着瓜子屑的指尖上,带着解剖般的审视。
何止身后是顾凤英,她充当了保镖的角色,无声地盯着傅寒身后那个倒茶的女子——禾棠。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不起眼,看起来柔弱可欺,但是同为女人的直觉,让顾凤英觉得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禾棠身上有一股很柔顺的气息,乌黑侧麻花辫垂在胸前,薄刘海下是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她倒茶时手腕稳且漂亮,滚烫茶水在杯口凝成完美的弧形,连水雾升腾的角度都像是完美的。
当傅寒弹开烟盒时,禾棠立刻弯腰。
“咔嗒——”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映亮禾棠低垂的眉眼。
她睫毛的弧度温顺,连为傅寒点烟时微微欠身的幅度都恰到好处。
“听说何队受伤了?”
傅寒的嗓音带着蛇类般的滑腻,烟圈缓缓吐出,在空气中扭曲成枷锁的形状。
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斜向禾棠,镜片反着冷光。
“所以呢,我特地过来瞧瞧。”
他手指轻敲烟身,烟灰簌簌落在真皮沙发上,烫出几个细小的黑洞。
“不过这一路的风景不错,你说是吧?禾棠。”
被点到名的女人抬起头,唇角弯出柔和的弧度,声音轻软得像江南的雨:
“是啊,我……”
下一秒,就如同示威一般,傅寒突然掐住她的下巴,燃烧的烟头狠狠摁进她掌心!
皮肉灼烧的焦糊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禾棠却连瞳孔都没收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