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衬衫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后颈的腺体处还留着路行反复啃咬后的红痕。
想抽烟。
好想抽烟。
付薄辛颤抖着手从西装外套里摸出烟盒,指尖发软,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点燃。
火光映亮他潮湿的眉眼——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鼻尖泛红,唇色却因为刚才的厮磨而异常艳丽。
他深吸一口烟,白雾从唇间溢出,混着未散的雪松气息,在闷热的空气里盘旋。
路行靠在边上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付薄辛抽烟的样子很艳丽,手指修长,烟雾缭绕间,那双蓝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脆弱又锋利。
他似乎在控制不住地安静地流泪,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只是沉默地抽着烟,任由烟灰一点点变长。
等了好一会,路行终于忍不住,贴过去,低头去吻付薄辛眼角的泪。
付薄辛没躲,只是微微偏头,让烟雾避开他的脸。
路行低笑,鼻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垂:“让我尝尝阿辛的烟是什么味道。”
付薄辛侧眸看他,嗓音沙哑:“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路行挑眉,手指抚上他后颈的齿痕:“知道我不喜欢,你还抽?”
付薄辛笑了,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水光。
他抬手勾住路行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唇齿间残留的烟草味混着雪松的冷冽,渡进路行的口腔。
路行扣住他的腰,加深这个吻,像是要把他肺里的空气都掠夺干净。
那支没抽完的烟,从付薄辛颤抖的手指之间掉在地上,火星渐渐熄灭。
一吻结束,付薄辛的呼吸仍有些乱。
他微微垂眸,蓝色的瞳孔里浮动着晦暗的情绪,像是在斟酌最恰当的措辞。
半晌,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路行,我是一个从小缺爱的人。”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路行的手心,
“所以我想给你疯狂的爱,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有用。”
灯光如此明亮,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付薄辛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以前我觉得,如果不出生就好了,我极端厌恶这个虚伪的世界。”
说到这里,付薄辛突然抬起眼,眼里有着散不去的执着:
“直到我遇见你。”
“路行,你是一切的理由,是我走到今天的理由。”
路行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他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只见付薄辛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坦诚的承认了:“我是一个卑鄙的人——从来都如此。”
承认这自我卑鄙件事并不难,但最难的是再次承认爱意。
可是付薄辛还是说出口了。
“但我还是爱你。”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时,付薄辛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我不敢告诉你,甚至从未奢望过你也是爱我的。”
“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路行静静听完,伸手抬起付薄辛的下巴。
他看清了对方眼中的不安与脆弱,也看清了那份深藏的爱意。
“不,”
alpha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对我来说,爱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付薄辛湿润的眼角,“是我之幸。”
后来,日月经年,地下室多了一面新的墙。
上面贴满了付薄辛偷拍路行时,路行突然回头发现镜头后笑着的照片。
——
半个月后,付盛因经济犯罪锒铛入狱,M市的缉毒部门以为王跃的案子,查获了巨大的贩毒团伙。
《M市日报》头版头条赫然刊登:[前付氏集团掌门人付盛因职务侵占、洗钱等多项经济犯罪罪名成立,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配图中,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付总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灰白的鬓角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狼狈。
而在社会版,另一则新闻同样引人注目:[本市缉毒支队顺藤摸瓜,通过毒驾案嫌疑人王跃的供述,成功捣毁横跨三省的贩毒网络。]
两年后,徐青和邱寒结婚。
五年后,同性婚姻出台法律允许。
路氏集团和付氏集团联姻。
《财经日报》头版特刊:
烫金的标题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恭喜路氏集团与付氏集团于今日正式联姻!」
而巨幅婚照占据了整个版面:
路行身着午夜黑定制西装,戗驳领上别着蓝宝石领针,指尖强势地嵌入付薄辛的指缝,阳光下能清晰看见两人无名指上同款的铂金婚戒泛着冷光。
付薄辛一袭银灰暗纹礼服,袖口缀着与路行领针相配的海蓝宝石袖扣。
他微微仰头看向身侧的人,向来锋利的蓝眼睛浸满笑意,唇下那颗小痣被摄影师抓拍得格外清晰。
他们都是幸福的。
他们互为彼此的幸福。
第41章 ·幽都
[昔天地初辟,灵气充盈于寰宇,是以人、妖二族皆得借此而修炼,以期超凡入圣。
然历万载春秋,人妖之交渐疏,嫌隙日生,烽火频仍。
妖族盘踞于西陲,以幽都为首,人族则安居东部,以云庭山为首,二族之间,以锁妖塔为界,壁垒分明。
妖族生性悍勇而嗜杀,每有越界之妖,人族必群起而攻之,囚其于锁妖塔内,以儆效尤。
妖族不甘受制,人族亦惧妖祸连绵,是以二族之间,积怨日深,势同水火,难以相容。
人妖二族势不两立,战火蠢蠢欲动,似乎一触即发。]
几百年前的幽都,是真正的“万鬼哭嚎之地”。
天穹终年赤红,妖火如雨坠落,焚烧山川河流,妖魔横行无忌,互相吞噬。
那时的魔君“赤煌”以火为食,统御万妖,却暴虐无常,动辄屠城炼魂,幽都大地尸骸垒作山峦,蜿蜒血河倒映着永不熄灭的妖火,宛若地狱现世。
直到——薛妄横空出世。
他踏着赤足,踝间金铃“须尽欢”轻响,所过之处,妖火竟如臣服般退散。
那一夜,幽都天裂。
薛妄孤身入魔宫,与赤煌战至九霄,最终抽其魂魄,炼为灯芯,悬挂于魔殿穹顶,永世燃烧。
自此,薛妄炼化妖火。
半数化作他袖间温顺红绫"赤劫",半数蛮横难以压制,唯有以身为容器,妖火渗入肌骨,在苍白皮肤上蜿蜒成血色阴纹。
今日,却见。
魔域中央,骨山垒砌的宫殿内,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白骨王座之上。
薛妄。
乃今此间魔君。
他一身血袍,赤足搭在冰冷的地面上,足踝间一枚金铃轻晃,发出低哑声,像是深渊里传来的丧钟。
铃舌撞出黏腻的颤音,不似金属铿锵,倒像湿漉漉的舌尖舔过耳骨。
苍白的肌骨上,血色阴纹如活物游走。
那是当年吞入体内的妖火——时而化作红绫缠绕腕间,时而如千万赤蛇在皮下蠕动,将冷玉般的肌肤衬得愈发妖异。
魔君一双红眸浸在阴影里,幽幽灼烧。
妖魔者,本该阴鸷,可他偏生含情带笑,眼尾迤逦如刀,剜得人神魂俱痛。
像鬼,又比鬼艳三分。
血色衣袍裹身却遮不住一身阴诡绮丽,如同拖着一潭沸腾的血,完全就是深渊里爬出的艳鬼,连影子都带着黏腻的腥气。
殿外,百鬼俯首,无敢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