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唰”地滑落,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饱满的胸肌线条在烛火下起伏,随着呼吸一偾一张。
顾怀玉心里“嗯?”一声,这东西不是穿在衣上的?
春寒料峭的时节,深更半夜的山里,裴靖逸脱了外袍里衣竟还嫌不够似的,手指勾着裤腰猛地往下一扯————
顾怀玉可不想看到某些东西,当即冷冷开口制止:“做什么?”
裴靖逸将裤腰往下扯到危险的位置,腹股沟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他坦荡地舒展身躯,盯着顾怀玉幽幽地说:“相爷又不是没看过我身子?我都不嫌臊,相爷怕什么?”
说得他倒像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看他一眼便是占尽便宜似的。
顾怀玉轻嗤一声,不搭理他,冷眼瞧着他将艳色的红绸缠上腰腹。
那束腰本就不是给身形高大的男人准备的,寻常能缠上四五圈的红绸,在裴靖逸腰上竟只够绕两圈,勉强打个结都绷得死紧。
薄薄的丝缎紧贴皮肤,勒痕下隐约透出被迫收束的肌理线条,非但不显半分柔媚,反倒因着裴靖逸那身悍利骨相,透出一股浪荡气。
顾怀玉眯眼看了半晌,忽然勾了勾手指。
裴靖逸俯身凑近时,他一把攥住束腰垂落的系带,猛地收紧——
“呃!”裴靖逸猝不及防重重喘息一声,被这一下勒的面红耳赤,还不忘占口头便宜:“相爷太紧了……松松。”
亏得顾怀玉没听懂这句话里的下流含义,仍是一手拽着系带不松开。
他那只空出的手拍了拍裴靖逸脸颊,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慵懒,“下次再敢乱舔我,本相让你穿着这个上朝。”
全然未觉,自己这惩戒里藏着多少纵容,寻常人敢那般冒犯,早该拖出去打死,偏生对这下流胚子,竟还许他“下次”。
裴靖逸的目光盯在他脸上,喉咙里粗重喘几口气,“下次不乱舔了——我一定舔该舔的地方。”
灼热的吐息喷在颈侧,顾怀玉猛地松开束腰向后仰去。
裴靖逸趁机将红绸扯松几分,却故意不除下,任由艳色绸缎松松垮垮挂在腰间,更显出那股放浪不羁的邪气。
他一条腿屈膝搭上床沿,喘息间夹杂着咳嗽,一点不害臊地求饶:“地上寒气重,求相爷怜惜我……”
话音未落,顾怀玉抬脚就踹在他胸口。
这一脚力道不重,反倒让饱满的胸肌微微发颤,裴靖逸反倒闷哼一声,竟像是被踹得舒服了似的,喘息出声。
顾怀玉:“……”
他到底是收了个什么变态玩意儿。
近几日大宸的朝堂上暗流涌动。
百官心中都盘桓着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疑问——那日陈太后金殿上的话,分明透着一桩惊天秘辛。
“先帝临终前是如何哀求顾相的?”
“太后说顾相十五岁就开始给元家收拾烂摊子?”
“不是说顾相仗着姐姐是皇后,才得睿帝宠信吗?”
茶余饭后,这些窃窃私语在六部衙门间流传。
能当京官的没几个是榆木脑袋,睿帝是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说是暴君谈不上,但绝对称得上昏君庸主。
先前大家都以为顾怀玉深受睿帝器重,那是因为沾了姐姐的“裙带关系”,睿帝爱屋及乌,才赐他高官厚禄,一路提拔他。
现在这帮人细细地一琢磨,睿帝确实待顾怀玉格外不同,但不是姐夫对小舅子的亲厚,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谁还记得永贞三年黄河决堤?那时顾相才十八岁,先帝就让他全权督办……”
“还有西南大旱那年,疫病横行,三省知府都求旨避灾,先帝就一句话——‘让顾怀玉去’。”
“还有江淮盐税、边关军饷……哪件不是要命的活计?”
众人恍然惊觉,这些年来顾怀玉接的尽是些烫手山芋。
睿帝哪是宠他?分明是把他当救命稻草,关键时刻就想起他来,一次次往火坑里推。
若当真如此,这些年朝堂上种种不合常理之事,便都说得通了——
为何先帝弥留之际,明知此人权高震主,仍要将他推上宰执之位?
为何一个弱冠之年的外戚,能在这盘根错节的朝局中,以一己之力对抗清流、压服勋贵、挟制王族?
又为何太皇太后甘愿当众揭破元家的旧账、先帝的丑闻,也要为这位“外戚”撑腰到底?
答案呼之欲出。
顾怀玉从来不是靠顾皇后裙带得宠的幸进之臣。
他是元家王朝摇摇欲坠时,被推出来顶罪的“背锅者”。
更是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最后的“补天手”。
但这些话,终究只是众人心里的猜测。
没有谁敢当面质问皇帝:“令尊是不是个混账?”
更不可能直愣愣跑去问顾相,相爷您到底替元家背了多少债。
关于先帝与顾怀玉的那些旧账,那些隐藏在朝堂文书之外的真相,只能靠旁人从蛛丝马迹里去拼凑、推测,终归不能全信,也不敢全信。
直到这日清晨,大理寺“铁面判官”聂晋做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
他在朱雀大街的告示墙上,贴出一纸《昭雪文书》,崭新雪色的宣纸上,赫然盖着大理寺的朱红官印。
那是聂晋以一人之力、以朝廷司法之名,亲手贴上的。
聂晋本以为,为当朝宰执申冤会极其困难。
旧账难查,旧人难问,尤其顾怀玉早年身陷的那些事,哪一项不是“名正言顺”的罪名?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耗上数年,一桩桩、一件件去翻,去抠。
却没想到,仅仅是第一步,他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关键证据——
那是魏青涯主动交出的账册。
不是户部国库原本,而是魏青涯亲手抄写、重新核算的账本,一页页摊在他眼前。
细细列着睿帝每一年度的花销,每一笔挥霍的款项,从赏赐群臣到修建宫殿,从私设花销到暗中封赏。
最下方附注清晰写着:本应由内帑支出,然银尽库空,宰执大人代为垫付,后以变价“荐贤”之法,回笼亏空。
所谓“卖官鬻爵”,实则是顾怀玉替先帝填补奢靡黑洞的权宜之计。
所谓“残害忠良”,那位“忠良”不过是在朝堂上劝谏节俭、忤逆天颜,被睿帝亲自下旨拿问,顾怀玉仅是照旨行事。
桩桩件件,俱有据可查。
聂晋将这些摊开来,一字不改地贴上朱雀大街告示栏,让全京百姓看,让天下读书人看。
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远在京郊的顾怀玉,从铁鹰卫口中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
“魏青涯把账本给了聂晋?!”
他惊得从躺椅上直起身,茶盏翻倒在膝头都浑然不觉。
他一向稳得住气,唯独这一刻是真的失了色。
“糊涂!现在拆穿这些,让天下人知道先帝是这等昏君,大宸的人心岂不更散?”
顾怀玉额角隐隐发紧,一时之间心绪纷乱,此刻的民心固然如潮水般涌向他,但他看到的却是更深处的危机——
与东辽开战在即,他现在还没找到能将大宸上下拧成一股绳的那个人。
元琢太嫩,不够稳,裴靖逸又太锐,如今先帝名声扫地,该由谁来凝聚这破碎山河?
第78章 扯头花。
那日陈太后得知顾怀玉被公投罢相,气得当场拂袖而去,只给天子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三日之内,你去把顾相请回来,若请不回,便跪在他门前谢罪。”
说罢便闭门念佛,再不见人。
今日正是最后期限。
这三天里,整个京城天翻地覆。
先是太皇太后凤驾回銮,紧接着“治国论”真相大白,秦子衿行刑、董太师流放,清流党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更有大理寺一纸公告,铁证如山,坐实顾相多年背锅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