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挨着‘梆梆’的拍打,面不改色,笑呵呵送普斯大人和刘宝鉴出门,普斯大人的俩随从吃的也是满脸红光,一听大人谈下了这桩生意,纷纷用本族语夸赞大人英明神武,太厉害了。
最后刘宝鉴也一道先送普斯上车,等马车走远了,原本有些醉意的刘宝鉴双目清明看向汤老板,说:“汤老板,也不是我想教你做买卖,只是你这底料要卖的贵,干脆就贵到底,不能比给普斯那边还便宜了。”
“自然自然了,那我零售价定六百文?”汤显灵试探问。他真的不是奸商,六百文的话,纯利益都有五百文了。
呃……这么个赚法,他以前没想到过的。
刘宝鉴摇头,“太便宜了,再加,不然显得对普斯大人那儿不真诚,他刚可是叫你他的好兄弟、他子民的好朋友,你对朋友就比对外人只便宜一百文?”
汤显灵脸都‘扭曲’了。
刘宝鉴看的直乐,第一次见有人赚钱还不痛快还难受,把一两银子咽回去,说:“成吧成吧,那就七百文不能少了。”
“再少,普斯那儿不好看。”
汤显灵没办法,只能痛快答应:“成。”
后来蒋芸听闻此事,吓得是脸色也有些白,“做买卖咋能这般赚?会不会叫人骂咱们?”
“说咱们黑心赚钱。”
汤显灵有点麻了,躺在罗汉床上摸着肚子,他也跟着混了几口,麻辣火锅真好吃。
铁牛在旁给娘说刚才刘大爷说的话,他们是不好得罪人,又道:“……娘,富贵人家不在意七百文还是七两银子的。”
“可能还会觉得七两银子买来的东西才好。”
蒋芸突然想起来,铁牛以前说过,渌京的酸奶也是按银子卖。
“那咱们得底料能卖出去吗?这般的贵。”
铁牛很是肯定说:“定能,娘放心吧。”
汤显灵没参与讨论,因为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最近天冷了,老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他现在一吃饱就容易犯困。
铁牛拿了软枕头给夫郎塞好,又给夫郎盖好被子。
蒋芸一看,别蹑手蹑脚往出走,轻声说:“五哥儿最近操劳的多,心思用多了就犯困,咱们出去说话,让他好好眯一会。”
“知道,娘。”铁牛也往出走。
刚到院子,听到有人敲门声,铁牛顺带将堂屋门闭上了,怕吵醒了刚睡着的夫郎。
蒋芸说:“我去开门,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是谁。”
天都黑了。
门一开,蒋芸愣住了,惊叫:“二娘,二娘,你、你咋这个时候来?”
汤珍赶在城门关之前最后一刻进来的。
“娘——”汤珍一路上的委屈此时见了娘,实在是没忍住扑到娘的怀里嚎啕大哭:“崔伯安不是人,他在外头有了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第118章
车里三姊妹在哭。
铁牛掀开车帘,里头三个小姑娘还有四哥儿都在,铁牛先说:“莫哭,叔叔抱你们下来,咱们到家了。”
汤珍趴在娘怀里嚎啕大哭,听到闺女们声才想起来她还有孩子,擦了擦眼泪,从阿娘怀里起身。
“到家了,都到家了。”蒋芸也是双目含泪,轻轻拍了拍她的二娘肩头,然后说:“咱们回屋说。”
铁牛请了车夫进来先休息一晚,现在去客栈有些晚,怕人找不到西市在哪。
车夫是崔林镇的人,对奉元城内不熟,听说夜里不能在正街上活动,因此听了主人家挽留,便厚着颜面先留下来了。
铁牛和蒋芸先是安顿人,蒋芸一直说:到家了就好、到家了就好。
重复说了好些遍。
汤珍听着听着,慢慢的心神也稳定下来,这些日子赶路,她像是没了自己似得,不知道在干嘛做什么想什么,有时候脑子里责怪自己:干什么要那么冲动,说走就走。
有时候又默默流泪哭着,想着自己这些年算什么。
不走又能如何,她的孩子要跟她落得一个下场吗。
可是走了,那个家,那个丈夫真的不要了?万一这次闹大了,男人不来劝她哄她,她还怎么回去?
可是回去了,那个家也没她能站的位置了。
……
如此反反复复,想起过去种种,悔恨交织,各种情绪,可此时此刻,她看着她的孩子们,三个闺女头发乱糟糟的,大娘已知道事情年纪,双眼带着慌乱害怕,还尽力的照顾底下的妹妹阿弟。
四哥儿不哭不闹,由着他姐姐牵着。
孩子们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不安。
汤珍两行泪缓缓落下,这次没在靠着娘哭,而是伸手抹了抹眼泪,过去抱着孩子们,“阿娘,在这儿呢,有阿娘在呢。”
小大娘红了眼圈,二娘三娘紧紧抱着阿娘开始哭,四哥儿乖乖的抱着阿娘的大腿。
一家子就在院子里哭了一会。
铁牛先将赶车的师傅安顿好,给师傅付了车钱,师傅不要说崔家二娘子已经付过了,铁牛还是给了一些辛苦费,“这些天赶路,辛苦师傅照顾我二姐和孩子们了。”
车夫拗不过,其实也高兴有多余钱拿,便收了下来,感叹说:“二娘子也不容易,都是一个镇上的,小崔家以前名声好,咋能干出这样事情,真是太糟践人了。”
铁牛又道了谢,跟娘说他去灶屋煮点粥,烧些热水什么的。
“对对,我也来,二娘和孩子们还没吃,这会天都黑了,外头没吃食卖。”蒋芸说。
铁牛应了声,跟二姐说:“显灵在睡觉,我先把他抱到屋里,二姐你带孩子到堂屋歇会。”又给车夫师傅开了员工午休室,让车夫师傅自便。
汤显灵这一觉睡得很沉,跟猪猪差不多,等他睡醒屋里黑漆漆的,翻了个身,伸手一摸,才发现不对劲,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在堂屋睡着吗?咋跑到屋里了。”
但他知道,肯定是铁牛抱他回房的,不过奇怪的是铁牛没在。
他爬起来穿了外衣,摸黑下床,一边喊铁牛。
没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铁牛端着烛台到了,二人一个出去一个进来,打了个照面,铁牛将烛台放下,说:“你先穿好衣裳,外头寒气重。”
“知道了。”汤显灵一边拉拢衣衫系绑带,一边说:“天都黑完了,你怎么还在外头?起夜吗?”
铁牛:“不是,二姐和孩子们来了。”
汤显灵系绑带的手一停,看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光是二姐和孩子们?”
“崔伯安在外头有女人,还生了个儿子,过年那会生的——”
汤显灵没听完就骂了句:“这狗东西王八羔子。”
他就说今年过年就二姐带着孩子来,说什么乡下田出了问题,而后开了春,往年拖拖拉拉到了五月才来接二姐和孩子,今年三月初就来了,他还跟娘吐槽说,崔伯安像是中了八百万。
真是狗东西。
“车夫师傅安顿好了,二姐刚和孩子们吃完饭,孩子们困了抱到娘的屋子里睡觉,二姐睡不着,跟着娘在说话,我想先回来看看你。”铁牛说。
他一个大男人留在那儿,二姐有些话不好跟娘开口。
汤显灵明白过来,“你先回屋睡觉,我去听全乎了。”他说的是杀气腾腾,恨不得撸了袖子去崔林镇干架。
铁牛哪里睡得着,但也不好往堂屋去,就说:“你端着烛台过去,我就在屋子里等你。”
“知道,你早点睡,明日还有活干,别等我了,我刚足足睡了一觉,现在不困。”汤显灵说着抄起烛台去了隔壁堂屋。
堂屋里点了蜡烛,烛火明明晃晃。
汤珍跟娘坐在罗汉床上,母子二人靠着,蒋芸在说什么话,声音比较小,汤珍时不时擦擦眼泪,氛围很是压抑。
汤显灵进去听见娘说‘都是我不好亏欠你们姐仨’,不由接话:“娘,以前的旧事不提,日子都是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