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种安慰小孩的语气。”沈照叹口气，抬眼直视韩渡，“韩渡，这种话你会跟魏从峥说吗？”
“你提他干什么？”
沈照没说话，只是上半身逐渐越过茶几，一厘一厘、缓慢而坚定地往韩渡这边靠过来。
沉沉的浅淡香气漂浮而来，韩渡手中的杯子晃动了一下，他忍不住仰头往沙发后躲。
这种徒劳的小动作并没有影响到沈照，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沈照的目光从韩渡的眼睛落到嘴唇，他微微侧头，目标暧昧而明确。
“沈照！”
就在沈照殷红的唇即将贴上来时，韩渡将酒杯抵在他胸前，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沈照停下来，没有再往前，只是看韩渡的眼神如同野兽看见猎物，宣告这只是暂时的止戈：“渡哥，别把我当弟弟或小孩。”
韩渡压下变快的心跳，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快到了。”
“谁？”沈照疑惑道。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天刚擦黑的时候，这栋房子的门铃连响两下，韩渡亲自去开门，门一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屋檐下。
“乌老师，欢迎回来。”韩渡嘴角漾起笑容，从乌季平手中接过行李箱。
在他身后，沈照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乌季平的到来让这栋房子一下热闹了起来，三人联手准备了当晚的晚餐。
用餐时，韩渡和乌季平坐在一起，沈照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两个互相往对方餐盘里夹菜，于是开口打断了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行为：“乌老师这次来，打算借住多久？”
半年未见，乌季平的头发长了些，眉毛也变得凌乱浓黑，像是个漂泊很久的流浪客。他无视掉沈照的敌意，笑道：“我听韩渡的。”
沈照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假笑着问道：“没有自己的打算吗？”
乌季平道：“人算不如天算，有打算没打算，都不如过好眼下的日子。”他看了眼韩渡，笑起来，“我跟韩渡好久没见了，这次可能在温昌待久一些。”
“是我请乌老师回来的。”在沈照再次开口前，韩渡说道，“乌老师原本就定居在温昌，后来因为我的事离开，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乌季平笑得宽和，对被迫出走的事只字不提：“莱农是座大杂烩一样的城市，什么样的语言和口音都能在那里听到，这半年我涨了不少见识，写了十几万字的手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边没有能分享的人。韩渡，我在手稿里写了很多想对你说的话，吃完饭我拿给你看，请你做我第一个读者。”
“好啊，我很期待。”韩渡愉快地答应。
“哦？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沈照笑问。
乌季平看着沈照：“好，那就请沈先生做我的第二个读者。”
夜里，乌云遮月。
凌乱的手稿散落一床，乌季平仰躺着，双手抓紧韩渡，两条腿盘在韩渡腰上，口中溢出一声声低吟。
韩渡看着他迷离的眼睛，无意识地嘴唇紧抿。分明是很激烈的活动，他却感到背上一阵阵犯冷。
察觉到乌季平即将高潮，韩渡打起精神，将人率先送上去，随后草草解决了自己的欲望。
乌季平搂紧韩渡，在他耳边低咛：“韩渡，我好想你。”
“窗户好像没关紧，我去关一下。”韩渡说道，顿了顿，“我也想你。”
韩渡披上衣服，走到窗边，把本就关好的窗户打开，又重新关上。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韩渡从床边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乌季平不爱抽烟，于是他只抽出一根。
乌季平翻身坐起来，从韩渡手里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
跟乌季平说了声，韩渡含着烟走出卧室，他站在二楼，俯视楼下正在弹奏钢琴的沈照。
沈照闭着眼睛，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演奏出的旋律优美恬静，像一支安眠曲。
韩渡倚着楼梯扶手，沉浸在这首曲子里，烦闷郁结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仿佛感受到韩渡的眼神，沈照睁开眼，直直地往楼上看过来。就是这一眼之下，他双手突然加速，曲风变调，从柔和的夜曲变成亢奋激昂的狂想曲，旋律跌宕但杂乱无序，简直成了噪音。韩渡不由皱起眉头，瞪着他狠狠吸了两口烟。
沈照就这样看着韩渡，不说话也不停止弹奏，像是以此表达他那些难以诉诸于口的情绪。
韩渡出神地夹着烟，一时间想了很多事。最后，他想起那天出了医院后跟荣逸飞的对话。就在今晚晚餐结束，他又收到了荣逸飞的短信，对方即将从温昌搭乘飞机回国，希望临走前再跟他见一面，除了他以外，还有苏郁明和江筹。
第80章
约定的见面地点在一家鸡尾酒俱乐部，韩渡开车，带着乌季平准时赴约。
荣逸飞给的包厢名叫“毛吉托”，在一众命名为“霜冻玛格丽特”“长岛冰茶”的包厢里，显得格外低调不起眼。韩渡找到对应的包厢时，荣逸飞等人均已到场。
正如荣逸飞事先告知他的，苏郁明和江筹也在，加上他临时带来的乌季平，今晚这场聚会，一共来了五个人。
荣逸飞起身迎接，走上来跟韩渡握手，热情地拥住他，含笑低声道：“知道是鸿门宴也敢来。”
“我是相信你。”韩渡笑着将乌季平牵到身边，“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荣逸飞略感诧异地看着韩渡，又暗暗在乌季平脸上观察，向韩渡竖起拇指：“看来你早有准备。”
韩渡被荣逸飞引着入座。这是张长约三米的桌子，长桌正中央镶嵌了一条传送履带，韩渡、荣逸飞和乌季平坐在一边，对面是苏郁明和江筹。
履带正在桌面上缓缓移动，两边连接着人头大小的窗口，随着履带运行，一杯杯色泽绚丽的鸡尾酒从窗口传出，供每个人随时取用。
自打韩渡出现在这间包厢，苏郁明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人难以忽略，韩渡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江筹：“江老师，好久不见。”
江筹面容清素，戴了副无框眼镜，大半年时间过去了，气质依然温文儒雅。他向韩渡回以微笑：“韩先生别来无恙。”
江筹应该是陪伴苏郁明来的，不然以他跟荣逸飞紧张微妙的关系，万万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坐在江筹身边的苏郁明，则脸色发灰，除了有些憔悴，似乎已经从对毒品的依赖中摆脱出来。但也只是“似乎”。韩渡之所以愿意赴约，一部分原因也是荣逸飞说，苏郁明在戒毒的过程中产生了轻微的双向障碍，有些心理问题还需要韩渡帮忙开解。
韩渡看着苏郁明，眼前不禁浮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苏郁明冲进他的卧室，在电闪雷鸣中无助地爬行，仿佛丧失了正常人的行动能力。而他被禁锢着手脚，像动物一样与人**，与苏郁明同样的无助。
乌季平挑了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放在韩渡面前：“这个可以吗？”
韩渡醒过神，对他笑道：“可以，谢谢。”
荣逸飞说：“你男朋友真贴心。”
此话一出，苏郁明看韩渡的眼神果然变了。
“男朋友？我怎么记得……？”江筹与荣逸飞之前的反应类似，惊讶中不乏疑惑。
韩渡简单为乌季平作了介绍，最后仿若不经意地强调：“我们在一起半年了。”
江筹眼中的惊讶散去，短暂的思索后，态度由客套多了丝真诚：“祝你们幸福。”
“江老师也是明天的飞机？”韩渡问道。
“是，我们同一趟航班。”江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次出来时间不短了，学校教务催得急。”
“学生们估计也想你了。”
“这你可就错了，他们巴不得再少上几节课。”江筹笑道。
“怎么会？我还想有机会再听您讲课呢。”韩渡向他举杯。